第三百九十四章：讨口彩
冬梅是大伯的贴身丫环，跟主子一样精明。
她好像看出我的担心了，笑道：“你放心项伢，这次保证是替你娶亲，你只管将项家小姐娶回家来，跟他拜堂成亲进洞房，其他事情都别管……一定记得，别说漏了嘴哟！”
我这才放下心来，又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悬着的心才搁回了肚子里。
交代完了，天色也不早了。
因为明天还要去羊坡杨员外家提亲，冬梅让我早点休息。
那一晚我根本没睡，不知道是大伯家的床太舒服不习惯，还是能娶杨妙贞让我兴奋。
总之，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整晚就都在想着这个漂亮的杨家大小姐。
天快亮时，我才朦朦胧胧的眯了一会。
不过，因为在渡船上呆习惯了，就算耽搁瞌睡，凌晨仍然醒来了。
我慢吞吞的起了床，就见丫环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服侍我了。
本来是过不习惯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贵日子。
但是，两个丫环坚持要服侍，我也只能依她们了。
而且，冬梅也说，必须让我习惯，到时还得应付杨家人来访亲呢。
吃过早饭，佣人便牵来马备上鞍，准备好礼盒挑担，准备去杨家提亲。
羊坡山高路远，沿途可都是山路，而且还有虎狼出没，天一晚就没人赶路了。
我们就算一早出行，我骑马但随从只能步行跋涉。
因此，到了杨家，喝茶聊天再吃饭，天色肯定就己经晚了，返不回安江了。
所以，我们一行既然去提亲，肯定得在杨员外家住上一宿，第二天才能回来。
冬梅让服侍我的丫环，准备了一套洗换的衣服，和一些时髦的小玩意。
随之，冬梅又嘱咐我，让我去了杨家少说话，让媒婆介绍、听丫环安排等等。
嘱咐完了，大家便浩浩荡荡的朝月光码头出发，趁早过渡进羊坡。
到了岸边，因为下坡到码头的石梯很陡，所以马倌牵着马，我下来走路。
远远的，竟然发现渡的不是我爹，是庙里另外一只备用的新船。
撑船的叫卢老大，是卢家滩高坡宫卢家大院的佃户，平时也打渔撑船。
因为租的是庙里渔船，所以有时受庙里安排，临时补补缺什么的。
平时，遇到庙会或者过年人多，他就会帮忙摆渡缓解渡船的压力。
因为常年在河里讨生活，他跟我爹的关系不错，也是认识我的。
只不过，凌晨光线又黑，我穿得又华丽，他自然看不出我的真相了。
平时项宗才可不过渡下河的，因此当地的乡民，倒也没几个认识他。
所以，卢老大只当我是项宗才，上船的时候，点头哈腰的叫了一句：“项公子早。”
我随便点点头，算是应了，怕他看出我的面目，便走到船头去以便离他远点。
媒婆是万人熟，一上船就跟他打起招呼来，随之好奇的问：“咦，这不是卢老大嘛，今天也不是庙会，也不过年人也不多，怎么是你摆渡了？项家父子哪儿去了？”
卢老大听了，对媒婆解释道：“上河有人落水失踪了，到庙里哀求帮忙。这不，庙里让项家爷俩，撑着船下仙人湾捞尸了。昨晚刚动的身，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回码头。”
相传，上游很长一截河域，但凡有淹死沉尸的，都会被河水冲到辰溪境内的仙人湾。
沿途溺水者的尸首，经过数天漂泊，都会在那段流域浮尸。
所以，但凡有溺毙河中的，不必半途潜捞，去辰溪境内的河湾等候。
到了该处就算没浮，一捞也能捞到。一来二去，仙人湾就渐渐叫开了。
我这才明白，大伯玩得挺逼真的，竟然连我爹也支开了，还有板有眼。
正在沉吟，就听卢老大这时问道：“廖媒婆，你一大清早这是要去哪儿啊？”
廖媒婆笑道：“你瞎眼了卢老大，没看到我跟谁在一起嘛？项家少爷项宗才，去羊坡杨员外家求亲……亏你还是老江湖了，这点事都看不出眉目来，难怪你屋里人骂你怂哟！”
卢老大这才恍然大悟，这时乐呵呵的开始撑船，一边笑道：“我就说呢，项公子那么金贵的小哥儿，怎么可能这么早来搭船过渡，原来是去求杨家的亲哟，这可是大喜事！”
媒婆听了，摸出一把碎银子，塞给卢老大说：“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卢老大，拿去喝茶！”
农村人最喜欢讨口彩，口彩最灵的往往是僧道乞婴童。
当然还有一类，就是摆渡的艄公。
黄家河渡口下游，有一个叫做桑叶林的小浮岛，相传是一条小龙所化。
传说，这条小龙鲤鱼过龙门化成龙，又修了许多年，最终能化成人形。
这一天变成一个公子，去黄家河渡口过渡，看到天气挺好，便想讨口彩。
于是，当时他便对艄公说：“天气挺好，明天应该还是个好天气吧？”
没料到，艄公遇到几个没钱的渡客，正烦闷呢，听了没好气的说：“今天只管今天，谁知道明天什么天气？现在天色好，谁知道明天是不是乌风暴雨，打雷劈死几个过河的呢？”
所谓有钱过河、无钱也过河。
渡客没钱，艄公总不能将他捎回对岸吧。
这种事在所难免，但累得半死一文钱没得心情肯定就差。
这句没好气的话，是诅咒那几个过客。
没想到小龙听了这话脸色苍白，向天而起化为龙形。
它刚想遁离就听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随之一道闪电，当场将它劈落河滩，化为现今的桑叶林。
因此，一般过渡的，尤其是娶亲嫁女，都会讨艄公的口彩，求几句吉利话。
小时候，我就经常跟爹撑船，但凡遇到这种事情，爹总会让我说几句好话。
完了，对方肯定会塞给我红包。
大方的比如现在，给碎银子，立刻会传遍乡里。
乡民就是这样，最喜欢炫光耀的就是自己获取、让人羡慕的慷慨。
果然，卢老大见廖媒婆给了自己一把散碎银子，当下不免大喜。
这时赶紧笑道：“项公子好手笔、好大方！祝你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百年好合千年恩爱！”
卢老大本来只是一句吉祥话，张口就来倒也无可厚非。
廖媒婆听他这么说乐了，这时呵呵笑道：“只听过百年好合，哪有千年还恩爱的夫妻？西湖的白娘子跟许仙倒是恩爱千年。可惜雷峰塔摇摇晃晃，就是不倒啊！”
廖媒婆做了一辈子的媒，也算是伶牙俐齿的。
但这话一说，突然感觉不妥。
百娘子跟许仙，可是戏里唱的。
雷峰塔不倒，两人不是永世不能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