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没有任务的任务
大雨磅礴，黑压压的乌云密布着，地面上一辆银色的大巴在高速上平稳的开动着，一侧是山体，右一侧是高不可测的悬崖，毫无疑问的是，如果开车的司机稍稍不稳，这一车人就要交代在这了。
车里的空气随着长时间的行车变得很糟糕，脚臭、狐臭何种味道蔓延着，还有些磨牙、放屁的声音充斥着，让车上少数没睡着的乘客都恨不得捂着鼻子，可唯独后排的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在下铺依靠着窗口，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具体考什么没说，抽签抽的就是几个普通的地名，每人身上只允许带两百块钱，任务是在陌生的城市生存下来，并且在一个月内找到任务目标。”
这是短信上的内容，说起来很绕口，既然是任务，可偏偏又要去找任务，果然张宝还跟以前一样，相当不靠谱。把电量所剩不多的屏幕关了，然后闭着眼睛思索着，这回对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不过这些事已经完全跟他无关了，要是年后在没有找到接收单位实习的话，他就可以把那套带回来的制服洗干净上交，然后拿着毕业证走人了。
宋文怎么也没想到，犯错误被打回原籍的事没发生，倒是一毕业就重头再来了，一下子又睡不着了。
“西山矿到了！”
车内广播响了一声，客车缓缓地开着，很快就在高速路口前停下了，前后门一开，不一会儿几个穿着皮夹克的便上车了，抄着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叫嚷了起来。
“二工地，有没有走的，三十一位！”
“五河，五河走不走，二十五！”
“弯柳，有没有去的！”
“……”
这些人是开黑车的，对乘客们来说几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大客把乘客拉到市区外，然后联系的司机在道边等着，见到车来了就上车拉客，等人拉满了在按照说好的提成分钱，几乎已经是行业潜规则了。
那年轻人也醒了，一看到站了，这才急急忙忙的穿好鞋袜，下了车背着大大的背囊袋，站在路边等着，对着停在高速边上的黑车直接略过了，他可精明得很，这些开黑车的龙蛇混杂，喊得价钱或许靠谱，但是能不能给你带到地方那就难说了，在有些本来就心地不纯的，见你口音不正的，说不定在抢了你把你扔路边上，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宋文站在路边苦等，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看着天越来越黑，四周的空气也越来越冷，特别是那些黑车司机像是瞅猴子一样的瞅着他，实在让他有些忍受不了，这才咬了咬牙，打了个电话。
“喂，爹啊，你怎么还没来接我？”
“叫谁爹呢？”
“我是宋文啊，你真是我亲爹，你在哪呢？”
“打麻将，没空！”
电话挂了，宋文这下彻底欲哭无泪了，在学校上学总觉得老师不靠谱，这下回到家了，好家伙，自己爹比老师还不靠谱。哭是哭不出来了，一脸苦涩的走到最近的一辆黑车边上，敲了敲车窗，开口道：“师傅，弯柳二十去不去？”
“在车上我不是说三十，少一块也不去。”感情这位也上客车了，还把宋文认出来了。
“不对吧，师傅，我可是本地人，年年回家也没人给我收过三十，你这是明抢！”宋文气不过了，好家伙，年年都往回走，这才不到一年车费翻了一倍？
“你没听说过，雨雪天要收燃油附加费阿。”司机不满的回应道。
无牌车还把自己当运营车辆了？宋文见到车越来越少，实在也熬不住了，咬了咬牙上车了，简单的报了个地址之后，又拿出了手机看了看，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是他刚刚睡觉的时候，胡北笙发过来的。
“文儿，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这次考核所有的指令，竟然是从邮件接收，而且出发的时候竟然也没给买票，也是鳗鱼姐送的我。”
鳗鱼姐？于曼！
宋文想起来了，那是个暴力女特警，虽然身材脸蛋都是一流的，就是那个脾气太臭，想到这他动了动手指回复道：“考核要注意，任务地点方面最好不要找正规工作，这是个坑。”
胡北笙很快再次回复了，这次宋文没看，熄屏之后看着车窗外逐渐熟悉的景色，随着车子缓缓停在那间承载了太多童年记忆的文杰粮食铺旁之后，看着那早在门口等着的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剪着西瓜头的小孩，给过钱之后笑着下车了。
“哥哥！”
见到宋文了，那小孩飞奔着扑到了宋文的怀里，被他抱了起来之后，胜利般的挥手叫道：“我警察哥哥回来咯！”
“小杰，这半年没淘气？”宋文宠溺般的摸了摸小孩的头，抱着他来到了那妇女身边，笑着道：“妈，我回来了。”
“还行，警校呆了四年，时间观念保持的不错，继续努力阿。”妇女笑着把小男孩抱回了怀里，然后转身回到了食杂店。
……
宋文的家庭情况很复杂，确切的来说是相当复杂，这个自己称为“妈”的女人，实际上不是自己的亲妈，他的亲生母亲的去向至今他那个不靠谱的父亲还没说过，而这个女人叫做莞霜的粤东女人，却在生命里一直充当着母亲的角色，当然了这么多年了，他最不解的就是，这个今年快要五十多岁却依然保持着三十岁面容的后妈，是怎么看上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的，甚至前几年还给他爹生了个儿子，也就是那个剃着西瓜头叫做宋杰的小子。
他爹不靠谱，在西山矿也是出了名的，这个以煤矿命名的小镇，人口本来也就不多，出名的除了那些衣锦还乡或者恶贯满盈的也就屈指可数了，唯独他爹宋书海算一位，可他出名还是出在不靠谱上，怎么说呢，就比如照顾小时候的宋文，那就相当不靠谱了，平时忙着打麻将没工夫给做饭，不然就是一声不吭的消失十天半个月，要不是前期有街坊，后来来了这个叫做莞霜的女人，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八岁。
进门了，粮食铺依旧被收拾的很整齐，走过铺子之后，就是宋文家的住宅，不算太大，就是有三间屋子的一个小四合院。
“小杰，你自己出去玩吧，我有话要跟你哥说。”莞霜把宋杰放到地上，见着自己的儿子跑远了，这才带着主动走到院子中的那凳子上，笑着道：“小文，你别骗妈，我前两天上网查了，现在进编制不容易，毕业了之后如果不安排实习就要考试了，你真有把握？”
入编考试类似于国考，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宋文典型的学渣哪有半点把握，挠着头心虚的表情全让对方看在眼里了。她接着道：“不行就不行吧，咱家还有生意呢，赚的钱不多，但是养活你没问题了。”
“咱家这生意……，还是算了吧。”宋文赶紧摇了摇头，自己那不靠谱的爹打五毛钱的麻将每天还输个五十一百的，在养活四口人根本就天方夜谭似得。考虑到这，他说了真话，开口道：“不是没有编制要我，但是那地方我不太想去。”
“嘘！”莞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皱着眉头小声道：“你这话千万别让你爸听见，到时候又要跟你吵了。”
可不是，宋文差点忘了这茬了，拍着脑门顿时无奈了。
自己这亲爹平生有四大爱好，除了抽烟喝酒打麻将，唯一一个摆的上抬面的就是教育宋文了，特别是喝完酒之后，满嘴的光荣历史，也分不清楚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唯独莞霜每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用深情脉脉的眼神看着那不高大的宋书海，让坐在一旁的他鸡皮疙瘩的掉满地了。
一念至此，他赶紧问道：“那不靠谱的找谁打麻将去了？”
“听说是远方亲戚，你知道你爹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回来吃饭就行。”莞霜笑着道。
宋文无语了，也不知道俩人这把年纪了，特别是宋书海还极其不靠谱，实在不明白自己这后妈是看上自己爹哪点的，不过毕竟家和万事兴，他也早就习惯了，没有网多想，转头就回到自己的小屋了。
……
五原大厦是由云滇市旅游局修建的，是一坐罕见的五星级宾馆，这座旅游城市进入了旅游淡季，酒店里除了服务员和前台之后就再也没有别人，傍晚时分，又有一伙拿着旅游局公文的人进来了，打手一挥所有人员放假，工资照发。
服务员们不知道，这个胖乎乎下达命令的人，是江南市的刑侦二队的大队长，同时还是江南省特勤处的政委，而在仅仅半个小时之后，酒店便又照常开业了，而原本的服务员们，也都换成了他手下的精兵猛将。
又一辆黑色的转车来了，张宝亲自出门接的，没有多寒暄，直接把人领上了最高层的总统套房了，房间里所有的刑侦设备都架设好了，几个正在操作着电脑的，还有几个人则是拿着高倍望远镜看着窗外的。
“学员们怎么样了？”问话的是曹达利。
“广撒网多捕鱼，人都分散在云滇省的各个市了，有几个放在粤东，任务目的我还是不太明白，不告诉他们任务核心，他们能找到目标吗？”张宝不懂了，实际上他宣布考核时还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对方在搞什么鬼。
“这次的任务本来就没有任务，我只是想试试看他们的忍耐性，鼠有鼠道蛇有蛇道，我要确定他们的足够聪明，聪明到不会轻易地暴露自己。”曹达利坐下来了，寻思了半晌，问道：“宋文呢？还是不肯来？”
“他已经回西山了，不然我们派人去找找？”张宝问道，说到底他还是不太忍心，宋文在他的眼里，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暂时不用，任务这才第一天，如果他想通了，肯回来那还有机会，给学员们发条短信。”曹达利斟酌了一会，开口道：“时间内未完成任务的淘汰，触犯任务规则的淘汰，顺便给他们发个救援号码，实在撑不住打这个电话的，淘汰！”
三个淘汰一传到张宝耳中，他彻底傻眼了，这哪是招人，简直……就是玩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