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的故事

  她顿了顿。

  “对,一位公主。”

  “公主像月亮一样,吸引着男孩注意,直到某一天,男孩淡出了女孩的世界,褪去童年的稚气,长大了。”

  “女孩在大街上,见到国王复国且正在寻找亲族的告示,认出告示上的项链,女孩向有关方举报,如女孩期望的,公主被人接回,村落从此少了一位无关紧要的人。”

  孟江雨手指的指甲渐渐伸长,恰如刀片般锋利。

  “女孩本以为,这样,男孩会回到她的身边。有一天,男孩终于来到她的面前,令女孩失望的是,男孩要去寻找公主。”

  “女孩接受了,她选择跟随男孩一起前往大城市。在那从荒地上建立起的城市中,两人狼狈至极般苟活。”

  话音落下,小小蜡烛释放的光线暗淡,勾勒出孟江雨的背影,投射在墙上,形成一张巨大、恐怖,恶魔轮廓般的虚幻影子。

  “男孩用尽全力,在十年后,凭借着平民的底色,进入王国最强大的学府——第十大学。历尽半生,他终于成功见到公主,只不过,却只能成为一个——护卫。”

  “在听说公主即将结婚,男孩一蹶不起,而女孩明白,打败男孩的不是别人,而是——阶级和生活。”

  女孩身后,轻轻扶住梅琳的下巴,面对着镜子,贪婪欣赏她的脸,又用玩味地口吻说:“梅琳啊,梅琳啊,你说为什么女孩和男孩相处十年,却抵不上公主。”

  倏然间,女孩像发疯似的狂笑,笑声癫狂犹如听十年的呓语,发癫到极点:

  “是容貌,是容貌啊!女孩没有公主的容貌,没有公主的身份,没有公主的那张……”

  她死死地咬住一个词:

  “皮…”

  霎时间,能量暴起而来,梅琳从脚边抽起锋利地刀刃向后砍去。

  一刀劈去,咣当一声,女人一只手死死地捏住锋利的刀刃。

  女人的力量宛如一头怒不可遏的奔牛,一用力,硬生生把梅琳甩了出去,砸向铁门。

  梅琳忍着剧痛,从腰间拿出“等级评判眼镜”,戴上……

  蜕皮人

  出逃兴奋程度:3edof值。

  精神能量2

  狂暴等级1

  诱惑等级:1

  物质力量:0

  硬度:0

  眼镜上显示出一行橙色的字体,毫无疑问,颜色代表着它的等级——橙之太阳花!

  耳边响起‘花色语’。

  “你的谎言,来自于容貌。”

  女孩的皮肤大面积泛起,脸部的一层面膜挣脱、凸起,几欲要与血肉脱离,就好像一个人,脸部戴着另一个人的脸一样诡异。

  空洞的黑暗中,蜡烛忽明忽暗。

  女人头颅后脑,伸出一只只诡异形状,富有角质层的粘稠触手,令人厌恶的恶臭扑面而来。

  梅琳从未见过这种怪物……

  吃惊之余,悄然在背后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系统,手指轻轻戳动。

  虽然看不见手机,仍照着大概方位,点击其他人的聊天窗口,顺势打开录音功能。

  只希望,电话的另一方能听到这段对话,并立即报警。

  梅琳快速思考着。

  孟江雨的物质力量和硬度均为“0”,说明她的肉身跟普通人无异。

  与此同时,她故意交谈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是谁?”

  怪物扭动脑后的皮肤,嘴角似要咧到眉角,古怪神情让人看一眼,便心神胆寒:

  “我就是孟江雨,不……这具身体,或者说是这张脸确实不一样……”

  它讥笑一声,表皮膨胀、隆起,一层层黏液脱离,那张脸像一只面具,从一具身体上几欲脱出。

  脸皮与身体撕扯,一张脸脱离身体,它像一只乌贼。

  而乌贼的头部是一张依旧可看出五官的脸,依靠一只触手挂在脖子上,挂在这具身体胸前。

  奸笑的它——是真正的本体。

  这张“脸皮”四散出细小的手臂,深入那具僵硬的尸体,插入血管,牵动着身体。

  一时间,蜡烛被狂风熄灭。

  雷鸣。

  光线照彻夜晚。

  屋内的墙上,一个人张牙舞爪,与另一只浮空章鱼般怪物的虚影重叠。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梅琳曾多次参与任务,见过面目可憎的收容物……可现在,见到这幅场景,也不禁战栗。

  顶着莫大的恐惧和恐慌,她继续拖延时间:

  “孟江雨,难道你不怕韩杰和老师们发现吗!”

  它奸笑道:“呵呵,他们到现在还会以为,‘冰雪蜜城’就是目标,只不过,你也是命大……吴业的计划竟然没有杀死你……”

  “什么,是吴业想杀我?”梅琳脸部浮现诡异表情。

  “当然,他也是个人渣,但我稍稍给‘冰雪蜜城’一个小指令而已……”

  它冷笑一声,逐步朝梅琳走来。

  梅琳:“是吗,变成收容物的你……竟然还能保存意识……”

  孟江雨脸刷的一下,变得灰暗无比,她失神的目光游离不止,癫狂的口吻打着颤,仿佛在害怕某一位存在:

  “……你问的太多了!”

  刷的一瞬。

  一只尖锐的触手飞刺而来,敏锐地刺向梅琳。

  见状,梅琳仓促躲闪。

  因为触手速度奇快,且如弹簧般拉伸,梅琳侧身时,背后的手机露出一角。

  见到微光,孟江雨浑身打着颤,身体冷冰,愤怒一拥而上。

  像只外星生物,拖着章鱼般的浮空脑袋,张着大嘴,嘶哑,尖啸飞扑而来:

  “混蛋!混蛋!混蛋!竟然把我的事告诉别人!!”

  毫无疑问,梅琳偷偷录音的做法彻底激怒她。

  梅琳不甘示弱,挥舞着刀刃,竭力阻拦一次次进攻。

  诡异的触手如雨滴般袭来,每一只触手顶部的小孢子若一只只长矛,插入墙面,制造出一只只狭小的坑洞。

  坑洞内生长出难以想象的肉色芽孢,肉瘤浮动着,寄生虫般抖动不止。

  梅琳见了此景,颈部发凉。

  今天,他彻底弄清楚,为什么孟江雨在某一天,突然变美;又行迹不定。

  原来……

  她早已拥抱“怪物”的行列!成为一只真真正正的怪物!

  而且,孟江雨在变成“怪物”后还没有发疯变异,还能保留一定的意识?

  不可思议……

  梅琳大脑飞速思考着。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扭动、闪躲,躲避对方尖锐的攻击。

  倏地,脚部的伤口——肌肉撕裂开来,伤口扩散着痛楚,阵痛层层扩散,致使整只脚难以挪动。

  “嘶嘶……”梅琳脸部扭曲,下意识去扶住大腿。

  怪物操控原来的身体,一掌死死掐住梅琳的脖颈,又用莫大的力量将其托起,捉在半空。

  乌贼般的脸,靠近、狞笑着。

  “哈哈哈啊哈哈……你终于还是落入我的手里,梅琳啊梅琳,我终于做到了……”

  顶住窒息感,梅琳艰难、嘶哑地喊道:“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们无冤无仇,”

  孟江雨舔舐嘴角,玩味地笑道:“无冤无仇?呵呵~我想要的,唯有你的……”

  “心。”

  下一刻,触手末端处深深扎入血肉,“啊啊啊……”刺骨的疼痛让梅琳忍不住叫出声。

  孟江雨一伸手,死死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发出声音,引起其他人注意。

  梅琳激烈地反抗,无奈身体动弹不得。

  肉瘤插入身体,如病毒般致命,扩散着。

  一种奇怪感油然而生,身体却不受自己掌控似的,如牵线木偶换了主人。

  “可恶……”

  梅琳咬咬牙。

  与那张丑恶的脸相视,心念俱灰,犹坠入万丈深渊,身体幽寒。

  “结束了……”

  一个念头浮起。

  “看来,我终究实现不了自己的目标……”

  那淡淡的眼光射过来,觉得脸上是泼了一盆冷水,梅琳感慨生命无常。

  此时,转机却突如其来。

  “叮咚……”门铃响起,大门上方的电子窗口显示出一幅画面。

  男生身材较高,叼着一根烟,一脸冰冷、幽深,双眼里有浓浓化不开的雾气。

  “梅琳,我是韩杰,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屋内。

  梅琳隐约听到韩杰的声音,逐渐模糊的意识醒来。

  “……韩杰。”

  她艰难张开嘴,极其小声地说。

  孟江雨一脸煞然,拖动着身体,掐住梅琳的同时,来到大门前。

  它目视荧光屏中的男人,淡然笑了声。

  “只要我假装没有人,一定可以……”

  她如是想到。

  忽然,她听到门外的韩杰又说:

  “梅琳,我知道这件事情很唐突,上课给你传纸条的确不好,但我们约定好的,希望能请你不要躲避,我希望聊一聊孟江雨,她有一些奇怪。”

  身处黝黑之中,托着脸,观察荧光屏中的男人。

  她看一眼梅琳,深知如果自己不开门,就会被怀疑。

  自己正在入侵梅琳的身体,至少要在一个隐蔽处,花费一到两个小时。被他人贸然打断,再抽身逃走,会严重损伤自己的精神力。

  它漠然。

  “再让你多活一会。”

  它麻痹梅琳的神经系统,把她丢入床下,浮空的脸再度回到僵尸身上。

  唰的一下,脸部的肉瘤扭动。

  孟江雨的容貌赫然改变。

  她冷颜玉唇,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它变为梅琳的容貌,虽然细节处可以看出问题,但四周是黑暗,凭借黑暗掩护,不会被对方发现。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弄湿,穿上睡衣,装作刚洗完澡的模样。

  她来到大门前,见到荧幕上的韩杰并未离开,她按住按钮,回答道:“是韩杰吗,刚才在洗澡。”

  她模仿梅琳的声音,竭力维持冷静。

  门被‘梅琳’打开。

  噗嗤一声,沉重的大门发出火车一般的轰鸣声,虽然不大,但很具有特色。

  大门打开。

  韩杰见到里面黑漆漆的,她又穿睡衣,表情略显诧异。用双指夹住烟头,环顾漆黑的四周,确认没有人看到自己,便笑道:

  “梅琳吗,我能进去吗?”

  它同意,韩杰进入后关上大门。

  屋内漆黑,蜡烛微光照耀,勉强照亮两人的脸。

  韩杰:“对不起,梅琳,这么晚来找你。而且让别人看到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哦。”她不带感情地答道。毕竟,男生宿舍是允许女生进入,而女生宿舍是不允许男生进入。

  韩杰趁着停电,偷偷摸摸进入女生宿舍,实在会引起它人怀疑。

  贵族区是有持枪的保安看守,一般的人无法靠近。

  但梅琳居住的宿舍是单人间,也是普通房,正因她不在贵族区居住,倒也方便韩杰。

  两人脸色凝重。

  孟江雨:“韩杰,听说你想问我孟江雨的事,我确实也十分怀疑。”

  韩杰点点头,毫不客气,毫不在意地坐在书桌前,见到桌上的相框里的照片。

  “这是我们之前的照片啊……”

  “哦,是吗。”孟江雨维持口吻,淡淡地回答道。

  在孟江雨看来,韩杰前来此处,不过是为了探寻自己的信息。

  看来,他真的失忆了……

  她闭眼回想,仍然记得那一血淋淋的一幕。

  那天,大雨中,韩杰推开自己,而他却被火车撞倒在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自己早已不是人类。

  自己可以利用假死,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可……

  邪恶的怒火异常沸腾,思绪乱流中,有一种邪念——那是对面前男人的憎恨。

  “不……,面前的不是韩杰,而是一只占据韩杰身体的鬼魂,一只外来意识!”

  她记得那天,汽车将韩杰撞飞,他最初已经死亡,之后又从水中爬起,死而复生。

  “他是怪物,我的韩杰已经死了。”

  随着她的心愈发冰冷,手上的青筋暴露,阴邪的脸闪过一丝快意,似乎下一秒要吞掉面前的男人,舔舐他的血肉。

  突然,眼前。

  韩杰拿起相框,轻轻说道:

  “梅琳小姐,我们先不讨论孟江雨的问题,先让我来讲一个故事,一个骑士、公主与村妇的故事。”

  一个故事?

  孟江雨上额阴黑着,视线冷下来。

  韩杰谈吐清晰:

  “在很久以前,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外向但身无分文的男孩,一位国家灭亡的落魄公主,一位内心内敛却样貌丑陋的女孩。”

  “最初,男孩不自觉被丑陋的女孩所吸引,因为她的体贴、细心,让男孩感受到独特的关怀。”

  “可,男孩却又被公主的伟大梦想,和对生活的热情所吸引。毕竟,在年轻时,谁都会有一颗爱幻想的心,男孩自然而然更喜欢公主一些。”

  “直到有一天,公主的父亲复国了,她也“回家了”。男孩像追逐梦想一般,不留余力,和热心的女孩一起前进,前往大城市生活。”

  韩杰一字一句,咬住每一个字,语气沉重,像在复述自己的生活般通透。

  “在城市摸爬滚打的日子,男孩和女孩体会到生活的残酷。岁月不增不减,但却磨平了两人灵魂的棱角,磨平女孩的耐心,磨平男孩的热情。”

  “男孩靠自己的力量,最终只成为公主的骑士,但他接受了现实,他知道,自己至少还有女孩。当他回到了家,女孩早已改变。”

  “你知道女孩变成了什么吗?”

  一字一语饱含真情。

  孟江雨差一点把“你这个冒牌货!你怎么可能会懂!”喊出口。

  她咬紧牙关,伸出手来,轻轻扶住韩杰的肩膀,维持冷冰冰的神情。

  “韩杰,你是知道的,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韩杰不以为然。

  他轻轻握住孟江雨的手,捏住手,放到桌子上,失望地打量相框。

  “你知道吗,这张照片,有你。”

  孟江雨点点头,一脸怀念的神情:“我仍记得那一天,我们去游乐园玩耍的日子。”

  “是吗。”

  韩杰回答,并指着角落的位置。

  霎时间,孟江雨瞳孔皱缩,整个人犹如地震中似的,感到天旋地转。

  “不,你不是……”

  孟江雨犹豫片刻。

  突然,疯狂加快呼吸,她只发现自己好似在旋转,头晕目眩的时候看向手边。

  一阵空虚感、乏力感如潮水般袭来。

  她抬起双目,只见韩杰张开泛白的双唇,低沉地道:“你也在这张照片的角落……”

  【作者题外话】:前面有点写意了,可能有点乱,下一个大剧情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