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曜沂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李清远扇子一转,义正言辞道:“你说是不是,祁磊兄弟?”
祁磊一脸为难:“实不相瞒,我身奉师命,前去苍岩山拜贺……”
“不用麻烦你了,”李扶桑朝季曜沂看了看,鼓起勇气靠近了几步,季曜沂身子一转,装作没看见,她依旧不气馁地想走上去,季曜沂眉头一皱,刀身反转,刀柄顶着她的额头,她动弹不得,委屈道:“我想和公子一起走。”
“不行。”季曜沂果断拒绝了。
伊诺指着李扶桑对李清远道:“属狗的。”
李扶桑抬眉怯生生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李清远僵硬道:“姑娘性子甚是单纯。”
伊诺更正道:“单蠢。”
祁磊:“……”
到达了河南道,若是一直北上,大约不到一月可达桃花坞,而以河南道为分点,西南方向走一月便是西安,如今是二月末三月初,出尘子老道的寿辰是五月二十三日,时间倒还宽裕,出了河南道,越往西走越偏僻,扬州南县界内方圆数百里地不过寥寥五家客栈,稍好一些的都被占去了,于是这家地脚偏僻规模又小的小客栈倒也算兴旺。
近些日子来往的都是些武林中人,小二不由感叹又到了这种时候,那些人可不好惹,每日说话走道姿势都要拿捏得好,不落了他们的眼去,否则一刀砍了都没处伸冤。
这天外面的雨势大,一直下了一上午,些个赶路的人,急的骂骂咧咧披着蓑衣走了,不急着走了也赖在大堂,因着闲极无聊,脸色也yīn郁了不少,整个大堂便充斥着一股引而不发的**味。
此时外面走进来三个人,率先一步跨进来的是个清隽的男子,不像书生,也不像武林人,进门不语先笑,笑容温暖和煦,在座女客不由纷纷侧目,暗暗夸赞好一个gān净的少年,接着一个少女几乎是飞进来的,身形飘逸如雪,那碧衫纵使湿哒哒沾了水穿在她身上也无端叫人觉得飘逸,头发拢了一束,那少女一抬头,竟叫人觉得眼前一亮,若是长开了必定极端貌美吧。
在座不少人心里便起了玩笑的心思,不由抬眸纷纷向这两人肆无忌惮地打量去。
这时两人后面进来一个少年,冷厉的眼神慢慢扫过众人,在座的人只觉一股压迫之气袭来,男子目光定在拿着抹布的一个人身上,动动嘴道:“可有空房?”
小二打了个激灵:“有!有!少爷里面请!”
这个眼神冷厉的少年背后背着一把长柄的大刀,背宽口窄,凡是混江湖的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刀子上舔了不少人的血,众人不敢再打量那两个少年少女,静静盯着自己桌上冷掉一半的茶盏。
三人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李清远往外看去,河堤两岸杨柳依依,绿萍浅浮,不由叹道:“chūn水初生,chūn林初盛,chūn风十里……”
“懒得理你。”伊诺打断道,李清远摇摇头:“虽最后一个字和韵但不和情不和景不和意。”
李清远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白折扇,唰一声打开:“伊诺你可有修习过四书五经,老庄韩非?”
伊诺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李清远叹了口气,伊诺忙道:“散文杂记倒是看过很多的!”
李清远眼睛一亮:“我可考考你,说起杂记书撰,游园惊梦不可不提……”
伊诺和季曜沂一脸茫然的表情——那是什么玩意啊。
李清远咳嗽了一声:“那至少里面的名句是否略知一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季曜沂想了想:“再而衰,三而竭?”
李清远锤着胸口,不甘心道:“王维名作相思中写道:红豆生南国,chūn来发几枝——”
伊诺一脸这个我知道的表情:“伐之,为博娘子一笑。”
李清远咳嗽地撕心裂肺。
“噗……”大堂西南角落响起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极力压抑,却又按捺不住,那女孩旁边一个汉子敲了一下桌子,女孩立刻把笑声止住了。
李清远朝那女孩一拱手道:“叫姑娘见笑了。”一副我没教育好我家孩子的歉意家长的表情。
那女孩带着一顶纬纱的立帽,遮住了整张脸,听到李清远对她说话,微微一侧头,纬纱的缝隙里露出一张似玉的小脸来,大堂不少的人同时往那看,便都看到了那一幕。
女孩长相温婉秀丽,最叫人注目的,是那女孩白皙的脖子上,套着一圈锁环,可以看到铁环磨损皮肤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再仔细观察,那女孩宽大的袖口里,半遮半掩露出一条锁链。
当即找不到发难口的武林人一时被英雄救美的气概冲dàng,一拍桌子,正中站起来一个像是二十几岁的汉子,只是面皮略黑,五官却周正,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很粗犷的感觉,他粗声粗气喝道:“这位兄台,这位柔弱的女子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叫你们这样对待她!”那个汉子在这种料峭冷chūn也才穿了一件开肩薄衫,露出jīng壮的肌肉,跨部配一柄长弯刀,重量十分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