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应龙怒道:“我的方式有什么不对,你既是鬼差,不去办你的案子,为何觊觎阳间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友,我当然要跟你拼死一战!”
李正坤感到脸上有些发烧,奚群年怕他难为情,忙斥范应龙道:“老爷自有老爷的打算,岂是你等凡夫俗子所能妄加揣测。再者你被毒死,另有隐情,并非老爷所为。”
范应龙道:“你说,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毒?你又怎么知道?难道不是葛翠瑛那个婊子跟李正坤串谋所为?”
奚群年道:“当然不是,你把老爷想成什么人了!”
李正坤道:“范应龙,葛翠瑛是你的女朋友,忠心为你,但你对她如何,你自己心中最清楚,仗着体能优势,想打便打,想骂便骂,想睡就睡,一点也不尊重她的感受和想法。三个月前那天早上,我看不惯你打她,才一时义愤跟你定下赌约。没想到你因此送命,倒也有些对不住你,为了弥补我的失误,黄泉路上我送你一程如何?”
“呸——”范应龙骂道,“谁他妈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在阳间我遭了暗算,那场比武不算,现在既然做了鬼,你也换回鬼身,我们再打一场,如果我输了,随你怎么办,绝无怨言,如果你输了,就磕头叫爷!”
奚群年等鬼都发笑,笑得范应龙莫名其妙,瞪眼道:“你们要是怕你们的老爷吃亏,一起上也可以,老子一并收拾了!哼!”
有鬼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范应龙也懒得跟这些鬼啰嗦,喝道:“李正坤,你到底敢不敢应战?”
李正坤让众鬼扯个圈子,对范应龙道:“你知道你在阳间为什么吃亏吗?就吃亏在你这个性格,张扬无忌,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不识人心险恶,行事只逞匹夫之勇,焉能不败。那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他说只用一只手,不用脚,如果不能在三招之内打倒范应龙,就算他输。范应龙冷笑道,你他妈仍跟在阳间时一个德行,模样虽不同,骨子里却一样卑鄙可耻,只会说大话耍小心眼儿,老子早已识破你诡计,岂会再次上当,这次要打得你小子满地找牙,象他妈个鬼形。
范应龙从小练的是虎拳,讲究的是呼呼生风、威猛凌厉,言毕长啸一声,蓦然冲将上来,凝聚全身之力在双拳,要将李正坤一招击飞,丢脸在当场。
李正坤脚跟一旋,早已轻巧转过身去,来至范应龙背后,范应龙招式已老,回身乏术,李正坤在他背上猛拍出一掌,他便顺势飞出一丈多远,扑跌在地。
围观的鬼魂全都哈哈大笑,范应龙从地上爬起来,臊得满面通红,嗫嚅道:“这次不算,我轻敌了。”
“可以理解,你一定还以为我象在阳间那副羸弱躯体里一样,不堪一击。再来。”李正坤再给他一次机会。
范应龙这次不敢大意,凝神聚力,做好充足准备,才向李正坤出击。可不到两招,又被李正坤乖隙一掌拍在面门,顿时口鼻流血、双眼发晕。他知道李正坤并未十足用力,否则他早被拍翻在地。看来李正坤武功确实深不可测,就算十个范应龙,也未见得打得过,他当下心服口服,万念寂灭,呆站着不动弹。
李正坤让奚群年拿来早命他备下的铁链,套在范应龙脖颈上,牵着他往西南方向而来。
李正坤告诉范应龙,谋害他的人名叫彭炳然,是芹圃县公安局党副局长兼交警大队大队长,彭炳然收买了范应龙的师弟,也就是比武时站在葛翠瑛旁边的年青人,名叫单青,让单青下毒。单青趁葛翠瑛不备,用下了毒的水瓶调包了葛翠瑛准备的水瓶,彭炳然又安排人事后趁乱拿走毒水瓶,使得此事神不知鬼不觉。
范应龙很惊讶,他跟彭炳然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彭炳然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地相害呢?
李正坤说虽然是害你,但矛头却指向我,因为从当时的情形来看,是我在私殴中,失手将你打死。
范应龙满脸不屑,要说你在阴间,的确是个厉害万分的鬼,可在阳间,你借的那副躯壳,实在不是我的对手,怎能将我打死!哼,没想到我范应龙豪横半生,命丧奸人之手,死的不明不白,又死得如此憋屈,想起来真他妈——憋屈!你既是鬼差,可知有什么地方伸冤?我在阳间曾听人说,阴间判官铁面无私,明察秋毫,惩恶扬善,你说在哪座衙门,我要告状!
李正坤说我这就是带你去告状的地方。只是你难道不应该担心你的女友葛翠瑛吗?你是被她手中的水瓶毒死,她一定难逃干系。范应龙说我死都死了,哪管得到阳间之事,再说我虽是遭人奸计暗算,但从面上看,总是败于你手,按我们的赌约,葛翠瑛已是你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李正坤便无语,小小的芹圃县,他已认识了两个无情的人,一个是彭芝平的老婆郁芳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鬼范应龙。转念一想,李正坤又颇为欣慰,以范应龙这种态度可见,他对葛翠瑛并无多少情义,想来葛翠瑛也一定能够感知,鸡蛋有缝,不正是苍蝇的机会么。虽然这么比有些辱没自己,但李正坤仍然英雄气短,没出息地偷着乐。呵呵呵。
李正坤带着范应龙来到万福岭罗婆婆的店中,黑头鬼正在店旁的菜地里帮罗婆婆浇菜。为便于等李正坤,黑头鬼在罗婆婆店旁搭了一间茅屋,算是客房,无事之时便帮着罗婆婆干些零活儿。
两鬼相见,分外高兴,李正坤将范应龙拴在店外,就跟黑头鬼走进店中,拜见罗婆婆。罗婆婆忙扶起,给李正坤煮来一大碗包面,李正坤正饥肠辘辘,来不及客气,便大口吃起来。吃着吃着,竟放碗大哭,说吃着罗婆婆煮的美味、温馨的包面,便想起她的钟花娘。惹得罗婆婆也跟着抹眼泪,说可怜的娃儿,既然想你的娘了,就放下手头的事,回家去看一看嘛。
李正坤说,婆婆,我不是自由身啊,不能见我的娘!罗婆婆便问他,你娘身体怎样,吃穿还好吗?李正坤说这些倒都不成问题。罗婆婆便笑道,既如此,你便好好的,你娘就放心了,只要双方都好好的,母子便总有见面的一天。
在慈祥的罗婆婆的开导下,李正坤思念娘亲的郁闷心情好了许多。罗婆婆又煮了一碗包面,端给拴在外面的范应龙吃。
黑头鬼对李正坤道:“兄弟,这都好几个月了,你怎么才来,案子办得如何了,可有什么进展?”
“黑头哥,一言难尽。这件案子复杂隐微,恐非一年半载能办得下来,你回去禀告无常爷,就说我正努力办着哩。我带来这个鬼犯,不过是个证人,你先带回去关着吧。”
“兄弟,我倒不是催你办案,我是想你能快点办完此案,立功减刑,好早日回无常殿复职,又能见到你的娘亲,你我兄弟也能天天见面。前段时间禇雄儿兄弟几乎天天来缠我,要我帮着想办法打听你的消息,现在这几个月,我因在此等你,他连我也找不着了,恐怕不知急成什么样了。呵呵。”
“唉——没办法,让他想着吧。”
罗婆婆给他们沏上一壶茶来,说道,你不能见你的娘亲,也不能见你兄弟吗?如果你不能去见你兄弟,可让他到我这里来,我店里还差一个伙计,让他来跟黑头鬼搭个伴,一起在这里等你办案,不是就能相见么。
二鬼几乎同时惊呼:还是婆婆有见识,我们怎没想到。
黑头鬼笑道:“兄弟,这下就好了,我这次回去,就将此事悄悄告诉禇雄儿兄弟,让他来这万福岭包面店找罗婆婆应聘伙计。”
罗婆婆也笑道:“不用应聘,直接上班。”二鬼赶紧谢过罗婆婆。
公事交接完毕,二鬼辞别罗婆婆,黑头鬼带着范应龙回无常殿,李正坤则往芹圃县而来。
李正坤先到河滨公园桥洞下,见奚群年等鬼,给他们重新布置任务,除继续监视彭芝平、彭炳然,还要监视公安局长焦荣里和刑警队长邓柱铭。李正坤担心他们暗害已被羁押于芹圃县看守所的葛翠瑛。
做好安排,李正坤便径直来到县医院,复身醒来,见身上连着管线,门口站着两个警察。
李正坤弄出动静,两个警察赶紧奔进病房,见李正坤醒了,忙拿出电话向队长邓柱铭报告。医生也赶了来,对李正坤做进一步检查。
两天后,医生宣布李正坤已经痊愈,可以出院,警察便押着他下楼,上了停在楼下的警车,带回刑警大队。
大队长邓柱铭亲自审讯:“李正坤,你为什么要跟范应龙斗殴?”
李正坤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年纪也不大,难道不上网。只要上网刷过抖音、看过微信,芹圃县谁不知道我跟范应龙是怎么回事,何须多此一问!”
“嚯——你小子倒挺狂!到了这里面,问你姓名籍贯、为何生事,不过是走正常的审讯程序,我们就算知道,也必须有此一问,你照实回答即可。”
李正坤见他并未声色俱厉地恐吓自己,反倒象是和颜悦色地开导,便据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邓柱铭道:“你虽然打着民工,但我看你样子,象个学生模样,为何不老老实实上班挣钱,养活自己,偏要学别人操社会,负气打架斗殴,还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李正坤认真地打量着他,看得邓柱铭心头有些冒火,李正坤的眼神之中一点畏惧感都没有,反而有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的感觉。凭着多年刑警的经验,这表明犯罪嫌疑人压根儿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