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冯佳琬愣愣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正坤放下果篮,呵呵一笑:“天下虽大,但无巧不成书,我到医院看一个朋友,没想到在门口一眼看见了你。”
冯佳琬心中充满失望:还以为他是专程来看自己,可只是遇巧。白惊喜了一下。
按照她刚才的心境,她本应该不屑一顾,至少也该是平平淡淡才对,可实际情况竟然是莫名惊喜,也不知为什么。
“你还是去看你朋友吧。”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尽量装出平淡的样子。
“不用了,我朋友已出院了,便算是专程来看你。你的饭已经凉了,我晚饭也还没吃,我们到外面去吃吧。”
这算什么事!看的人出院了,就算专程来看我,我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冯佳琬有些气恼,毫不犹豫拒绝了李正坤的邀请。
李正坤道:行,你不吃我也不吃,陪你饿着。
临床是一个七十余岁的老妇人,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赌气不吃饭,便以自己几十年人生经验为开题,劝说他们珍惜时光,爱惜身体,喋喋不休,十分啰皂。李正坤什么人没见过,只充耳不闻,安之若素,冯佳琬却受不了,又不便推翻前话,只得鼓眼瞪着李正坤。
李正坤明了她的心思,便一把拉着她手:“别说气话了,饿坏了身子可不好。”硬拉着她走出病房。
事发突然,冯佳琬不好拒绝,来到电梯前,便强行挣脱出来,恼道:“男女大防,拉拉扯扯干什么!”
李正坤笑道:“难道学历史的女生都是道学先生,跟左……”原本想说左文秀,话到嘴边觉得不妥,生生打住了。
冯佳琬知道他“左”后面是什么,脸变得更黑:“我不是左师姐,请你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
李正坤道:“我跟左文秀已经分手,从今天起,正式开始追求你。你答不答应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剥夺,但我自今日始,便缠着你,这也是我的权利,你无权剥夺。”
冯佳琬冷笑道:“痴人说梦!”
“我们面对面站着,这绝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你不承认也不行。”
“请你现在就滚,否则我报警,告你骚扰。”
“就算你的指控成立,警方最多拘留我几天,出来我继续来缠你,你又报警,我再被拘留,放出来我又来,循还往复,无穷尽焉。嘿嘿,佳琬,既碰上我,我便用我的爱将你包围,不能让你跑脱。”
“流氓!无赖!下流!无耻!恶心!”
冯佳琬几乎吼叫起来,气得脸孔发白,头又开始剧烈地痛起来,不得不抱着脑袋蹲到地上。
李正坤顾不得了,索性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既然我已将话挑明说绝,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将一切都告诉你。我不是来看什么朋友,就是专程来看你。你的病情我已了解,可以手术治疗,不管手术有多大风险,手术之后能存活多久,佳琬,相信我,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多久,我都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绝不会离开半步。”
冯佳琬头痛欲裂,可能是巨大的情绪波动,使得她的病情加重,但李正坤的表白之语她也听得真切,流泪道:“李正坤,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我就快死了,求你放过我吧。折磨一个将死之人,你良心何安,就不怕死后下地狱?”
李正坤道:“不是折磨,而是爱情!从在青铜院见你第一面开始,我便爱上了你。起初,我也很困惑,甚至很恐惧。经过反复纠结,我不得不承认,我遇上书上所说的一见钟情了。原来,这种神奇的情缘真的存在!这种情缘不能辜负,我也必须遵从自己的内心。跟你左师姐分手,她非常生气和痛苦,我也不忍心,但我更想按照爱情的召唤,排除世俗的干扰,破除一切困难,来到你身边,告诉你我爱你,想跟你长相厮守!”
冯佳琬一激灵,头也不象刚才那么痛了,让李正坤放她下来:“跟我长相厮守,你脑子有病吗?我得了脑瘤,不久将死去,你跟谁长相厮守,鬼吗?”
“诶——那倒不是不可以——嘿嘿——只是你不要这么悲观,我已在省医院安排好一切,将由省医院最著名的脑科专家王教授,给你做手术。我们明天就转院去省医院。”
“不去!”冯佳琬的态度不容置辩。
电梯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冯佳琬一看,惊得脑子又剧烈痛疼起来。
两人正是她的父母,父亲冯宣传,母亲姜一雅。冯父冯母都在郊县县级机关上班,普通的底层公务员,收入虽不算低,但因职位不高,手中无权,在郊区小县城里只能算是中等家庭,绝非豪富之家。两人的掌上明珠,独生女儿生了重病,需要巨额医疗费,冯宣传和姜一雅不得不四处筹措告借,心力交瘁。
这两天正发愁,下午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女儿的男朋友,告诉他们冯佳琬又病发入院。老两口一听便着起急来。电话那头却让他们不用急,有他在冯佳琬身边照顾。冯宣传和姜一雅着急的不仅是女儿又发病,而是忧心医疗费用,家中微薄的积蓄早已掏空,虽找亲戚们也借了几十万,但杯水车薪,前几次住院下来,已所剩不多。因为还没筹到高昂的手术费,手术迟迟不能做,冯佳琬又极力反对做手术,跟医生和父母都不配合,她那病又不敢逼她太甚,怕刺激脑部,冯家老两口可谓滚油煎心,其忧惧悲苦之心,勿需赘述。
女儿的男朋友说,他已联系好省医院,要请最好的脑科专家给女儿做手术,手术费用已交纳,但女儿不愿转院,请他们过来劝说一下。
这简直是惊喜从天而降,老两口决定立即驱车赶往医院,无论如何要劝说女儿,这次一定要配合治疗,转到省医院做手术。问女儿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对方说叫李正坤,是女儿历史学院同学。
冯宣传和姜一雅一出电梯,就看见女儿冯佳琬跟一个健壮帅气、英武逼人的青年在一起,这青年一看就让人踏实和喜欢。女儿自从大一查出得了脑瘤,两年来一直病病秧秧,对于男朋友之事,冯宣传和姜一雅连想都不敢想,没想到冯佳琬竟然悄无声息地找了个这么靠谱而多金的男朋友!
冯宣传立即向李正坤伸出手去:“你就是李正坤吧?”
李正坤道:“是我,叔叔阿姨辛苦了。”
姜一雅满面笑容:“我们不辛苦,辛苦你了,正坤。佳琬能有你这么个爱她、一心一意照顾她的男朋友,我们又高兴又放心。”
转而责怪冯佳琬:“小琬,你闹什么情绪,正坤给你联系好了省医院的医生,又把手术费也缴了,你为什么不马上转过去,非得让正坤着急,让爸爸妈妈着急?”
冯佳琬对父母连夜赶来,本就心中疑惑,听了他们的话更是一脸懵:“谁告诉你们他是我男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会交什么男朋友,你们不要听别人乱嚼舌根!”
冯宣传道:“小琬,年青人拌几句嘴很正常,但赌气归赌气,不能拿自己的病开玩笑,什么都不要说了,明天就转院。”
姜一雅不跟冯佳琬说话了,而是柔声对李正坤道:“正坤,你要多包容小琬,她这病就是喜怒无常。我跟她爸爸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这事不由小琬作主,全听你的,明天我们就办手续转院。”
冯佳琬脑袋又剧烈地疼痛起来,不得不扶着墙,李正坤忙扶着她,冯佳琬一把推开他,杏眼圆睁,斥道:“是不是你给爸妈打的电话,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再给你说一遍,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施舍!我知道你有钱,为人也很仗义和仁义,但我不需要。如果你的同情心无处安放,这医院里需要钱治病的人很多,你随便去施舍他们好了!请你现在马上离开医院,不要在我面前晃悠,我难受。你要是继续纠缠不休,我也不报什么警了,直接从这十三楼跳下去!”
冯宣传和姜一雅听得目瞪口呆,心头骂道:呆女子,我们借遍亲戚,好话说尽,就差下跪了,才借到不足三十万元钱,这钱做手术也不够啊。现在有个同学愿拿钱给你做手术,你管他是不是男朋友呢,就当他是个冤大头吧。你看不上他,也等做完手术之后再说呗。
冯父冯母觉得不能再任由女儿胡闹下去,否则定然坏事,立即默契分工,姜一雅扶起冯佳琬回病房休息,冯宣传留下来,跟李正坤商量明天转院一事。
姜一雅对冯佳琬道:“我知道你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眼,但这个李正坤看起来一表人才,身体强壮,又有钱多金,看得出来对你也很喜欢痴情,你又何必拒他于千里,先应承下来,等做完手术,治好病再说嘛。”
冯佳琬急道:“妈,你怎么说出这么没气节的话来,我这病能治好吗,何必连累人家。”
“傻女子,气节和钱相比,妈更看重钱,因为钱才能救我女儿的命。至于连累不连累的,依妈看并不要紧。我看李正坤是个实诚小伙子,一心只想治好你的病,怎么是连累他呢?就算是连累,也是他自觉自愿,我们又没逼他。再说李正坤给我们打电话时,对治好你的病充满着信心,怎么你自己反倒没有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