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心里既慌张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都对他很宽容的主子突然就变得严厉了起来。阿风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
“阿风,你是唯一一个从我还是个小皇子的时候就跟着我的老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清楚吗?”
“可是······”阿风委屈的抬起头试图为自己辩解,但被封清皓打断了。
“你想说你是为了我好,对吗?”
本来想点头的阿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主子,他的头突然就点不下去了,“我······属下·······”
“既然知道我是主子,你是属下,那么为什么要在主子的事情上自作主张呢?”封清皓的声音十分清冷,听在阿风的耳朵里却像一把大锤敲醒了他的脑子。
是啊!为什么呢?作为主子的暗卫,一切都依主子的命令行事,无论对错。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打着为主子着想的名义违背了主子的命令了呢?
阿风越是往下想就越是惶恐,脸色苍白的他双腿几乎已经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最后屈膝跪在了地上,一叩到底:“主子,阿风知道错了。”
“是吗?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封清皓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说出赶他走这种绝情的话。
“阿风不该自作主张违背主子的意愿。”阿风回答。
“你的伤是为了本王受的不假,但从你成为本王的暗卫那一天开始,你的命就是本王的而在不属于你自己。但是是什么让你认为本王就一定会包容屡次违背本王命令的你呢?”封清皓把阿风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点儿遮羞布也扯了下来。
“是阿风错了!”是他不该因为主子一直没把他打发走而是留在身边就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是他忘记了本分了。说到底,现在的自己跟卫国公**又有什么不同呢?
“请王爷遣走阿风吧!”阿风这次说的很平静,他跪趴在封清皓的脚前说道。
“说说你想去哪里?”封清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按照惯例,失去资格的暗卫王爷都会安排在自己的产业里,阿风······阿风······”他本来想说阿风随王爷安排就好。可是那话在他嘴边翻滚许久,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起来吧!”封清皓看着如同被人抽走了灵魂的阿风心里也不好受,他低声说:“当初本王就曾说过,只要你忠心,在本王跟前无需掩饰自己的想法,这句话现在依然有效。”
“王爷!”阿风的头瞬间抬了起来,双眼中充满了希冀地盯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阿风不想离开王爷,阿风也不想去什么庄子上给王爷管理产业,阿风只想留下,请王爷再相信阿风一次,以后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王爷。”
“本王正在用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赶你走,但也要看你以后怎么做,知道了吗?”封清皓本来就只是想给阿风一个教训,并没想真的赶他离开自己身边。
只是他现在的处境本就十分尴尬,要是身边的人再不能跟他完全言行一致,做到令行禁止,很可能会使之前辛苦完成的布置毁于一旦,所以他不得不狠下心来给阿风来个狠的。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阿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阿风高兴地应道,还趴在地上的他甚至激动地给封清皓磕了几个响头。
“好了,再磕下去就更傻了,你听听自己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重新做人!本王就罚你从今天开始,每晚抄书一个时辰,就从《四书》开始吧!”封清皓被他的措辞搞得头疼,于是说道。
“王爷!属下······”刚想抗议一下的阿风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情,立马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蔫蔫巴巴的应道:“属下领罚!”
“嗯,”封清皓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又拿起桌上霍启明的试卷看了起来,应付完了糟心的下属,果然需要一点东西来娱乐一下,就眼前这张中规中矩的答卷就很不错。
这次阿风老实极了,封清皓看了多久他就在那里站了多久,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再说。
“走吧!我们去见见顾朗!会试就快要到了,估计他爹又要忍不住出手了吧?”封清皓的语气难掩讽刺,他放下手里的试卷,站起身带着阿风走了出去。
“什么?这一届的主考官居然是宁烨?”顾家明把刚从赵管家手里接过来的一盏参茶砸在了地上,怒火几乎要烧着了他自己。
自从老顾离开之后,赵管家几乎完全取代了他的位置,每天都在书房里侍奉卫国公,至于他管家的工作则是完全交给了府里的二管家。
比如现在,正在书房里承受顾家明的怒火的就变成了他了。只是他毕竟没有老顾待在国公爷的身边久,面对这种场面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只能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卫国公也正在后悔听了他的话,把老顾派了出去,以致于到了现今这种情况,连个给他说几句解心宽的话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顾家明的怒火更甚,他神色不善的看向战战兢兢站在那里低着头的赵管家,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正中赵管家的胸口。
卫国公本身功夫就不差,这裹挟着怒火的一下不但用淋漓的墨汁在赵管家蓝色的衣服上留下了磨灭不了的痕迹,就连他本人也被这一下砸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滚!”顾家明看着赵管家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的样子,更加怒不可遏了。
“是!”赵管家忍着胸口的剧痛,咽下已经涌到了喉咙口的腥甜,低声应了一声之后,略带蹒跚的离开了书房。
“唔······”走回到自己的房间,赵管家再也忍耐不住,跌坐在地上,一丝血线从他的唇角溢出,连续不断的滴在他胸前的衣服上,跟之前的墨迹混在在一起,黑中带红,显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
“咳咳······”缓了一会儿,赵管家才伸手抹去下巴上的血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踉跄着脚步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瓷瓶儿,用力摇了摇,听到里面空洞的响声之后,双眸暗了暗,之后抖着手拔下瓶口的塞子,把里面仅有的两粒药丸倒进手心。
碧绿色的药丸儿只有绿豆大小,但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冷香,闻到那味道,赵管家就觉得烦闷欲呕的感觉消减了不少,他狠了狠心,把两粒药丸全都倒进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溶且见效极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之前还火辣辣的闷痛的胸口好了许多,血气也不再翻涌了,脸色都不复之前的惨白。
赵管家盯着手里的空瓶,眼神空落落的,似乎是透过瓶子在看着什么东西一样。
许久之后,他站起身,仔仔细细地打理好自己,又换上一件干净的外袍,出了房门往国公府一个偏僻的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