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里的医馆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一些卖小吃早点的摊子已经摆出摊子来,街道上飘着各式各样的浓郁香味,大冷的天里,能够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
于是,霍启明把马车停在医馆前,等里面的小伙计找了大夫来问诊后,就把马车驶进了医馆后院专门给病人存放马车的地方,自己去了刚才就看好的馄饨摊子。
摊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他们正站在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前面,女人负责包馄饨,男人负责煮,在他们身边的一张小方桌上,放着两个宽口的坛子,里面分别盛着蒜水和辣椒油,坛子边上挂着一个铁勺,勺底很浅,一勺舀下去并不能舀上多少东西来。
霍启明要了一碗馄饨,就坐在摊主另外准备的桌子那里,眼含期待的看着那男人把扁平的小匣子里的馄饨丢进了滚开的大锅里,然后盖上了木头盖子,也就过了一小会儿就掀开来,一股浓郁的香味儿飘进了霍启明的鼻子里。
“小哥儿,你的馄饨。”那男人端着一个粗瓷的大海碗走到霍启明桌边。
五文钱一碗的馄饨一共有十五个,馅料无比鲜香,煮馄饨的汤也是用的大骨熬成的汤,霍启明吃得直冒汗,因为赶了夜路而发冷的身子完全暖和了过来。
“老丈的馄饨是这个。”付钱的时候,霍启明对煮馄饨的摊主竖了个大拇指。
“喜欢吃下次再来。”现在街上的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他们的馄饨摊上也围了不少人,男人头也不抬地煮着馄饨,对霍启明的话随口敷衍了一句。
霍启明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锅,还有里面上下翻飞的圆滚滚的馄饨,莫名想起了霍子墨的脸,嗯,这里的馄饨不错,以后一定要带着娘子和两个孩子过来吃上一次。
因为馄饨带不走,霍启明还真心实意的为还在医馆里的林抒怀可惜了一通,然后去隔壁卖肉包子的摊子上买了十个肉包子,溜溜哒哒地回了医馆。
被帘子隔开的一间小隔间里,孙婆子正躺在床上昏睡,林抒怀则是坐在她身边发着呆。直到霍启明把装着包子的纸袋子递到他鼻子底下,他才回过神来,就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儿,然后肚子里就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叫声。
“霍兄。”林抒怀有些难为情的不敢看霍启明,不光是脸,就连低下头露出衣领的一截儿脖子都红了。
“快吃吧!这是给你带的,我已经吃完了。”想起刚才那碗馄饨的味道,霍启明又有些遗憾地对他说:“刚才我在外面发现了一个很好吃的馄饨摊子,可惜你走不开,没能尝上一口,那味道,啧啧,这是绝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带着暖晴和俩孩子过来吃一回。”
林抒怀听了,几乎被嘴里的包子噎死,他直着脖子哽了半天才把那口包子咽下去,噎得他直瞪眼,好容易缓了过来,之后就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儿看着霍启明。
“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个包子还能噎住。”霍启明替他拍了拍后背,见他好了就停下手嫌弃的说道。
林抒怀:“······”我冤啊,我被包子噎住赖我吗?要不是你突然画风大变,馋着我就算了,还不忘秀一秀恩爱,我至于噎住么?
“对了,大娘怎么样了?大夫刚怎么说的?”就当没看到林抒怀委屈的眼神,问他。
“没什么大事儿,”林抒怀连忙咽下嘴里的那口包子,开口回答:“大夫说是劳累过度,又着了凉,而且娘亲也上了点儿年岁,所以这病才会来势汹汹,只要能退了热,而且熬过十二个时辰不再反复发热,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好,这下你不担心了吧!”把未来的铁胆御史低着头咬包子,然后吃得两颊鼓鼓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霍启明打算回去之后就把它画下来,等以后万一真被他弹劾了就拿出来威胁他。
“还是霍兄你点醒了我,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林抒怀用一种“这种事儿能不能不要随时挂在嘴上”的眼神儿看了霍启明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经过这次事情之后,他跟霍启明之间变得特别熟稔起来。
“那太好了,那你就守在这里,我先回去了,等明天上午我再来接你们。”霍启明说着站起身,打算走了。刚掀开帘子,他突然想起了来之前赵暖晴塞给他的那锭小元宝,又转回身,把小元宝抛进林抒怀怀里。
“这是你嫂子让给你的,先应急用,等以后有了再还我。”霍启明说完连头都没回,掀开帘子走了。
嘴里还含着包子的林抒怀怀里抱着一锭小银元宝,眼眶又红了。在经历了京城的巨变之后,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钱了,没想到竟然是由一个不是家人的人给他的。
我一定要好好念书,在考试中全力以赴,争取拿到最好的成绩。又咬了一口包子的少年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若干年后,在本朝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晚年写的自传中,陇县县城的肉包子和馄饨赫然占据了相当长的篇幅,在一中学子中掀起了一片追捧大潮,甚至有人不远千里,赶了十几天的路程,就为了来陇县吃上一笼包子,喝上一碗馄饨。
霍启明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在医馆外他赞过的馄饨和随手买的一袋包子竟然带动了陇县的经济腾飞。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霍启明正驾着马车往家走,昨晚半夜就被林抒怀给叫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困得很了,就想赶紧回家睡上一个回笼觉。
结果事与愿违,就在离村子不远,都能看到村里的人的地方,他的马车居然差点撞上了一个姑娘。
虽说是差点儿,但他的马还是把那姑娘给吓得摔在了地上,她手里的篮子也掉了,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霍启明走的这条路并不是村民们常走的小路,而是专供牛车、马车走得官道,平时几乎很少有人会在这里行走,所以当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姑娘的时候,他已经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可是那姑娘大概是着急赶路,走得飞快,等他的马车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跟前。
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被勒住了缰绳,那马就有些不安分。这下还来了个往它身上撞的,那马立刻扬起了前蹄,“唏律律”叫唤了一声,这才把那姑娘给吓了个屁股墩儿的。
“这位姑娘,你没事儿吧!”霍启明并没有下车,被算计的次数多了,他心里早就对这种意外格外注意,自然是不会下车去扶她的。
“我······我没事儿。”那姑娘一边回答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她似乎扭了脚,并没能站起来不说,反而还“哎呦”一声又坐了回去,并且顺着惯性半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