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成康帝脸色阴沉的坐在御撵上去往御书房,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正在气头上,旁边梅公公一溜小跑的跟着,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今天早朝上,按照成康帝暗中的安排,有官员出来弹劾了卫国公世子强占民女,草菅人命。
就在那个官员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细数卫国公世子的种种不是的时候,卫国公二话没说,直接摘了自己的官帽,说自己教子无方,请皇上夺了他的爵,赐他告老还乡。
这一下就直接把成康帝架在了火上烤的外焦里嫩。
卫国公一句话都没给自己的儿子辩解,上来就是辞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内涵今天的弹劾就是皇上一手炮制出来的。
他把自己的姿态摆的非常低,既然你容不下我,那么我就如了你的意,我走好了。我一不辩解、二不喊冤、三不勉强你,就看你敢不敢让我走了。
弹劾的官员都傻了,难道说卫国公不是应该站出来反驳他,说他说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吗?只要他站出来说,他就能驳得他哑口无言。
可是这位卫国公他不按常理出牌呀!世袭的国公因为他的弹劾要辞爵,这个锅他可背不动,于是,弹劾的官员萎了,蔫巴巴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之前舌绽莲花的仿佛不是他。
这一次成康帝跟卫国公的交锋,成康帝完败!
他不能让顾家明辞爵,顾家在大历经营了几代人之后,如今势力如日中天,只要他不明面上造反,皇室想要动他就要做好了被天下人每人一口唾沫淹死的准备。
成康帝一直都没想明白,卫国公明明已经权倾朝野了,为什么还要想不开的要私下里通敌叛国,就算他愿意把皇位传给顾皇后所出的五皇子,那这大历的江山也还是姓封而不姓顾啊!那他搞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成康帝这边既憋屈又疑惑,其实卫国公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今天在金銮殿上他也是豁出去赌了一把,赌的就是成康帝不敢轻易拿掉他的爵位,所幸他赌赢了,却也捏着一把汗。
今天弹劾他的这个官员他不知道是谁的人,但有人要对付他是可以肯定的了。那官员拿出来的那些证据都是他早就销毁了的,连相关的人他都已经处理了,谁知道居然还是被人给知道了。
跟自己回了御书房生闷气的成康帝不同,卫国公一回到国公府,立马叫来了他的老仆,关上书房门俩人在里面说了许久的话,连午饭都是让人端进书房吃的,两人在里面一呆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们说的主要就是今天顾家明的大儿子被弹劾的这件事儿。
当年卫国公世子还是卫国公家的大公子,他看上了京郊一家人家的女孩子,就遣人去那家人家说合,想要纳人家家姑娘为妾。
可那家人家已经给姑娘定了亲了,而且成亲的日子都定了。
在卫国公大公子看来,这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许诺给女方家长一千两银子,让他们家赶紧跟男方退婚,然后把姑娘送到国公府给他做妾。
那姑娘的父母是个疼孩子的,不愿自己家姑娘后半辈子都在大宅门里讨生活,于是就拒绝了卫国公公子遣来的人,只说自家姑娘已经定了亲,配不上国公爷家的公子。
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卫国公大公子也没什么表示,就说既然人家已经有人家了,那就算了吧!实则他已经把姑娘家和她的未婚夫家给记在了心里。
没过多久,那姑娘的未婚夫就在一次跟友人聚会后,因饮酒过量而醉倒在路边,冻了一夜生生给冻死了。
那姑娘就这样守了望门寡。
这时候卫国公大公子又遣人上门来说和了,许诺不变,只要小娘子进了卫国公府的大门,一千两银子就是他们家的了,可姑娘还是没同意。
眼看着那么一大笔银子在眼前晃悠,就是得不着,姑娘的嫂嫂急了,于是她给大公子出了个馊主意,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女人家嘛,只要身子给了他了,那其他的就都好说了。
大公子脑子一热的就听了她的话,让她给姑娘下了药,成就了好事。
然而姑娘是个烈性子,知道自己失身于大公子,对爹娘说出是嫂嫂害她后,当夜就投缳自尽了。
失去孩子的母亲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当姑娘的娘四处求告无门后,她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给自己姑娘讨个公道。
于是,在一个清晨,在青楼混了一晚上的大公子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老妇人在肚子上捅了两刀,因为那老妇人没有杀人的经验,所以这两刀都没捅到要害,血流了不少,却并不致命。
大公子气疯了,伤好之后在一个深夜里,亲自带人去了姑娘家里,砸了人家的家不说,还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把那姑娘的爹娘和哥哥以及一个两岁的小侄儿全都给烧死了。
这件事情当时很是闹了一阵子,但卫国公出手的非常及时,把所有的线索全都抹掉了,那些知情的人也被他以各种手段逼出了京城,无一例外的全部死于非命,不是遇上山匪就是赶上打劫,总之全都是正常的遇到意外死亡。
这件事儿是顾家明亲自督办的,他十分确信自己并没有漏掉一人。
可今天那个官员的弹劾却让他突然心里惊了一下,难不成当年还有漏网之鱼没被他知道?还是说这件事儿只不过是成康帝对他的一次试探?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让他慌乱之下自乱阵脚。
坐在书房里的顾家明目光十分阴狠,“去,给我查,好好查,究竟是哪个人把事情给捅出去的。另外,让你儿子小心点儿,封清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是,国公爷。”老仆低声应道。
“还有,当年知道这件事儿的除了你,把剩下的人都处理了吧!让他们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够了。”顾家明说起处理这些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他说的是一堆小猫小狗,而不是一群人。
“全部吗,国公爷?”
“对,全部。”顾家明烦躁的挥挥手,“行了,你去办事儿去吧!把顾琛给我叫来。”
“是。”老仆弯着腰低着头慢慢地离开了书房。在顾家明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让人看不懂的表情,似哭似笑,似悲似喜。
许久之后,他慢慢站起身,走到桌边,提起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封好口,又盯着这封信看了半晌,才熄了灯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仆就起床了,例行安排好了一天的事务之后,他怀里揣着昨晚连夜写好的那封信,走到了门房边。
“顾爷爷,早。”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看到他,跑过来打招呼。
“小军早,你来给你爹送早饭是不是?”老仆对他似乎很熟悉,说话态度特别和蔼。
“嗯,我娘说我爹这几天都守夜班,很辛苦,给他做了补身体的饭食,让我给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