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恩试图挑战体力极限的时候，两道身材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军校办公室的窗台前看着他。
“怎么样，库赞……”
泽法手中端着一瓶雪莉酒，眼神中带着微醺的醉意，微笑着对旁边的库赞道。
看着远方校场上那一道披星戴月奔跑的身影，库赞一时间眼神有些恍惚。
他端起酒瓶轻轻抿了一口，感叹着道：
“真的很拼命啊。”
泽法笑得很自豪：
“那当然，他可是老夫的学生！”
库赞嘴角抽了抽，心道泽法老师您当年也是这么说我的呢。
不过库赞也的确有些敬佩。
那一战的战报，他也看过。
罗恩在面对着金狮子这种传说级的大海贼时，所展现出来的眼界、判断和实力，的确非同凡响。
而眼下的这一幕，让他也感慨不已。
身体受到严重的伤势，再加上战友因为保护他而牺牲，这样的打击和伤痛，足以让一个人从此一蹶不振。
可罗恩没有。
他的身体刚勉强恢复，就已经再次开始投入到严苛的训练之中，那种坚韧到了骨子里的意志力，让人吃惊。
库赞自付如果是他的话，这种情况的他，估计只想躺着泡泡温泉睡睡觉。
没有什么人能够随随便便的成功。
嗯，除非那个人是波鲁萨利诺。
“可是泽法老师，您想过一个问题吗？”
库赞缓缓从远方校场那一道单薄的身影上挪开视线，低头看着手中荡漾着酒光涟漪的玻璃瓶子，轻声道：
“如果他发现终有一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够追赶上……我们；”
“又或者说，如果他发现，无论他怎么拼命，都不可能为干掉金狮子给火烧山报仇……”
“……他将会怎么办？”
会彻底崩溃吗？
这样一个念头蓦然涌上库赞的心头，让他有些烦闷。
作为海军大将，库赞经历过无数的战斗、也跟数不胜数的强大海贼战斗过。
意志力惊人、足够努力的家伙，在这片大海上从来不缺。
这个残酷的世界啊，想要成为顶尖的强者，从来不是光靠努力和拼命就可以做到的。
库赞本想着面对着自己的这个问题，泽法老师会陷入沉默。
可他没想到的是，泽法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所以老夫决定亲自去玛丽乔亚一趟。”
“话说回来，老夫已经很久没有拜访一下空老头子了。”
他微笑着，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库赞略微瞪大了双目。
泽法拍了拍库赞的肩膀，转过身，背对着他，不看库赞的表情。
他拖曳着沉重的机械臂，缓缓步入阴影中。
“罗恩是老夫认同的学生，所以……库赞，你们三个有的，他也得有。”
“哪怕老夫拉下这老脸，去求空老头一次，又如何？”
“但是啊……老夫并不担心罗恩，该承受的他已经承受过来了，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已经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
“老夫能够做的，就是在背后推他一把，为他扫清一切的障碍。”
“说实话，老夫并不担心他。”
“老夫更加担心的，是你。”
“库赞，你睡了这么多年……老夫真的很想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真正地醒过来。”
“所谓正义啊……可不会在漫无目的沉睡中诞生的。”
“当然，老夫也没什么资格来教训你这个臭小子咯……”
泽法一边摇着头，一边自嘲地笑着，仿佛醉醺醺地，一摇一晃地离开了办公室。
库赞脸色平静地看着那一道仿佛显得越发苍老的背影，握着酒瓶的手，捏得很紧……很紧。
良久之后，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次转身朝着窗外看去。
清冷的月色下，有一个少年奋勇地前进着，奔跑着，眼神坚定。
他忽然笑了笑。
泽法老师，你是从那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吗？
所以这才你选择走出这军校的原因？
别人不知道泽法，但库赞知道。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一对师徒都极其相似。
他们都经历了惨痛的、残酷的、对内心正义信念的巨大冲击。
只不过他们一个选择了用无休止的睡眠和慵懒来麻醉自己，
而另外一个，则是把自己的人生彻底封闭在这一座军校中。
对于库赞而言，人生的囚笼是墓园中那一座巨大的坟墓。
对于泽法而言，这号称“正义将星摇篮”的军校，却是囚禁他的监狱。
现在，泽法老师走出来了。
是期待吗？
还是希望？
或者两者皆有之？
库赞不知道。
但是在这一刻，
看着那一道环绕着操场奔跑、月色下投射出一道漫长影子的单薄身影，他的内心，竟是久违地……感受到了温度。
“或许，也该出去看看了……”
库赞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校场上的身影，仰头把酒一口气喝完，然后缓步离开。
当年萨乌罗拼死也要保护的种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
现在的她，
究竟是灿烂自如地盛放在阳光下，
还是彻底腐烂在浑浊的泥土之中？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