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九条裟罗

  九条裟罗有着天狗血统,却不像一般天狗那样栖居于山林间。她自幼被九条家收养,归入天领奉行麾下。

  天领奉行是「三奉行」之一,负责稻妻的一切治安事务。如今裟罗身为天领奉行的大将,肩负着维护稻妻城安定的重任。

  她治理有方又能坚持以身作则,为手下树立了良好榜样。天领奉行辖区内,再棘手的问题也都能及时处理妥当。

  但由于裟罗平日不苟言笑,执行任务时又雷厉风行,不少稻妻民众都因此断定她是位难以接近的冷面军官。

  而这对外冷内热的裟罗来说,是个过于片面的评价。

  (一)

  在稻妻,「眼狩令」正是雷电将军追逐永恒的意志体现。而裟罗,便是执行「眼狩令」的主力。

  裟罗认为,若是让心术不正之人掌握「神之眼」的力量,稻妻的根基便会受到动摇。基于此点来看,「眼狩令」是必要的。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裟罗会不择手段地推行法令。

  对于那些因执法需要而被无可避免地殃及的人民,她都投以最大的耐心与诚意,通过劝说来尝试让对方理解将军大人的长远布局。

  此外,她也明令禁止借执法之名伤害或戏弄平民的行为。堕落的恶行只会败坏神明的威望。

  但很可惜,神明的意志宏远,凡人轻易无法参透,难免生出憎恨,甚至会联合起来反抗执法者。

  遇到这种不得不动手的场合,裟罗便会带着一丝无奈、一声叹息,迎向敌人。

  (二)

  幕府军能像如今这般悍不畏死、团结一心,还得归功于九条裟罗的领导力。

  勘察作战线路、制定训练计划、甄选兵器甲胄…与许多将领不同,相比隐在幕后运筹帷幄,裟罗更习惯事事亲力亲为。

  平日演武,她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训练强度远超普通士兵十数倍。直至夜深人静,道场中仍回荡着她张弓拉弦的声响。

  战场上,她从来都是冲锋陷阵第一人,以绝对的英姿与凛然的战意带领众人。

  风波平定后,她也会亲自安顿伤兵,再对手下人论功行赏、惩前毖后。经她手的每个环节都处理得当,鲜有纰漏。

  裟罗的一言一行都被士兵们看在眼里。与她一同战斗过的人,无不对她敬佩有加。

  将,乃是军队的灵魂,而好将难求。如裟罗这般可贵的将领,一直是幕府军的骄傲。

  (三)

  即便是训练外的时间,裟罗也会把严谨乃至苛刻的作风带进日常生活。

  她的生活似乎遵循着某种永恒不变的规律,总是定时起床、定点训练、定量饮食…

  大到演练内容,小到进食步骤,裟罗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观点,并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标准来执行。

  「杂物务必分类收纳,摆件须按直线排齐。角落不可有尘垢,地面需保持一尘不染。」

  这是裟罗对自己起居室的要求。

  她将这些杂事视作修行,从来都是亲自动手,不需要家仆随时侍奉在侧。

  话虽如此,家仆们又怎会袖手旁观呢?每每遇见,都会请求裟罗大人放下布帕,这些事交给他们便好。

  屡次婉拒未果,裟罗干脆闭门打扫,并在门口贴上一张字条——

  「正在修行,请勿打扰。」

  (四)

  虽说自幼在人类族群中长大,裟罗仍保持着天狗的习性。偶尔见到她离开奉行所,便多半是去了山中。

  她熟知山势,走遍各地,也曾亲眼见过不少人类口中的鬼怪。

  其中的确不乏凶残的邪物,却也有纯良的小妖。裟罗认为,这些不过是形态上的差别。

  曾有段时间,奉行所频繁接到凶手不明的抢劫案。裟罗在林间散步时多留了个心眼,果然,很快就见到一只背着赃物匆匆赶路的妖狸。

  妖狸生性并不很恶,只是贪吃嘴馋,才会做出偷抢食物的举动。

  裟罗逮住它取回赃物,并不多说,只是嘱咐:

  「躲在山里也难逃制裁。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准滋扰平民,否则…」

  妖狸们噤若寒蝉,瑟缩在一旁不断点头。自那之后便好好地遵守约定,再未做出不义之举。

  而口头凶恶的裟罗,从那以后每次外出修行都会带上些可长期存放的瓜果。途径山林,便将食物放到妖狸群居之处。

  没有解释,也算不上什么礼物。要说的话…就算是给知错能改之辈的慰问品吧。

  (五)

  自从被收养,裟罗就与幕府军人们一同训练。将士们一度以为裟罗是个男孩,年纪轻轻便来军中锻炼,对她照顾有加。

  本有些畏惧人群的裟罗在周遭人们悉心照料下,变得胆子大了许多,敢和人往来,甚至会跟大家一起摸爬滚打玩耍。

  然而,与她嬉闹的士兵却遭到了家主大人重罚。裟罗自己也只得到了一句冷冷的训斥。

  「不守规矩,不学无术…收养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无聊事情。」

  自那之后,裟罗便谨慎保持与他人的距离,比起融入人群,她首先得练出一身过人武艺,时刻以将领继位者的认知要求自己。

  「做雷电将军的帮手、做天领奉行的榜样、做家主大人的骄傲。」

  三个身份,全都不以自己为优先。但对裟罗来说,这就是她,一个务必保持冷静与严肃的军人。

  似乎从来没人说过她应当为自己多考虑些。裟罗也并不缺乏那样的关怀。

  与使命和身份相伴而来的,是身为养子的拘束与身为异类的孤独。

  但因之停留是弱者的困境,既然身为九条裟罗,便不会止步于此。她是雷神最坚定的追随者,也是最为清醒的将领。

  (六)

  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

  出于对雷电将军的供奉与爱戴,不少商铺都制作并推出了与雷电将军有关的工艺品。

  其中,以雷电将军本尊形象为模板制作的漆器人偶——「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是最受欢迎的高人气商品。

  发售当天,九条裟罗起了个大早,顺利排在了购买队伍的第一位。这件事一度成为热议话题。

  裟罗并未反驳。从她的角度来说,她确实是带着崇敬之心买下那些物品的。

  在将军的问题上,她从没有任何一丝敷衍与怠慢,特意亲身前往、亲自选购,买回神像后更是备了神龛妥善保存。

  她将五座「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存放在定制的展柜中,在家时总要亲自擦拭,即便自己忙碌,也会安排匠人上门保养…

  对公务繁忙无瑕度过私人时光以至于密友并不很多的裟罗而言,雷电将军不止是一位神明,更是一种寄托。

  将军是意志、人望、力量…乃至命运的预兆,是一切崇高之志的交汇点。裟罗的追随,是源自认可与信任。

  精美的神像会让她感觉将军大人并非远在高不可攀的天守阁中,而是如智慧、意志以及顽强的心一般,支撑着自己走过每一段时光。

  她享受这种难以言传的平静时刻。

  (七)

  获得神之眼时,她还未被赐予名与姓。

  她原本栖居于一片平静的山林之中。不知从何时起,邪祟作乱,周遭安宁不再。

  虽有天狗之力,年幼的她却仍无力单独对抗魔物,更曾在战斗中被击落山崖,羽翼受损。

  她从高处坠落,受伤的翅膀无法张开,眼看就要绝望地摔落地面。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本以为,凭我的能力,可以永远守护这片山林…」

  翌日清晨,路过山脚的居民发觉一个小女孩昏倒在路边。女孩模样有些狼狈,但周身毫发无损,竟不知为何躺倒在此。

  众人觉得惊奇,便带着她返回城中,即刻上报给天领奉行。

  九条家主九条孝行一见此女,便察觉到她手中那枚发光的物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之眼」。

  如此年幼就已获得神明的注视,九条孝行认为,这个女孩便是上天赐予天领奉行的「命运」。

  他收养了女孩,赐名「裟罗」,培养她成为全能的战士,并要求她服从将军,为稻妻而战。

  九条孝行认为:若能培育出名将,九条家的地位与民望也将愈发稳固。一切也如他所想,稳步发展着。

  拥有「神之眼」力量的裟罗迅速崭露头角,年纪轻轻便不负众望成为天领奉行的大将。

  然而,正因为拥有神之眼,裟罗才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之所以从高山上坠落还能毫发无伤,正是由于神在那一瞬间望见了她。

  一眼的注视,赐予她一生的力量。她所享有的一切,都可说是将军大人的垂怜。

  如果是为将军而战…

  裟罗认为,那不是命令,不是养父的计谋,而是她真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