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与祝悦清谈话的情况来看,她好像十分维护邓云扬,但实际情况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作为妻子和儿媳,在公公病重之际,她并没有与丈夫一起共同承担照顾老人的责任。
所谓的工作繁忙,其实只是借口。祝悦清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要上班,如果她是一个孝顺的媳妇,完全可以下班后再去照顾公公。
但显而易见,祝悦清没有履行照顾公公的责任。而邓云扬的父亲即便病重,也仍是独自居住。邓云扬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也是一个人留在老房子照料父亲。
反观祝悦清父母的待遇,与邓云扬的父亲简直天差地别。老两口跟女儿女婿住在宽敞的复式楼,邓云扬中午难得在家,还要进厨房和岳父一起准备午餐。
给妻子的父母做饭本无可厚非。但是考虑到邓云扬刚刚经历痛失亲人,作为岳父岳母也应体谅女婿的心情。特别是在殡仪馆和公墓忙了三天两夜之后,邓云扬非常需要休息。可看那老太太对邓云扬冷冰冰的态度,好像女婿为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由此可见,邓云扬在这个家里几乎没什么地位。
既然是女方的父母同住,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就应该协调好丈夫与岳父岳母的关系。但这两老口晚饭后有精力出去散步消食,却以年迈体衰为由,不去殡仪馆送亲家最后一程。女婿办完父亲的后事,回到家还要遭受丈母娘的冷眼。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祝悦清对丈夫都不会给予应有的尊重,否则她母亲也不会如此冷漠无礼。
祝悦清之所以在警方面前维护邓云扬,显然也是出于对自己声誉的考虑。如果邓云扬卷入谋杀案,她这个办公室主任,今后在水利局自然抬不起头来。
可芸正是利用祝悦清与邓云扬的夫妻关系在做文章,向她点明,邓云扬声称回老房子照顾父亲期间,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真的是待在老房子。因为他的父亲已经过世,这就叫死无对证。
把怀疑的话多说几遍,即使祝悦清对丈夫再怎么信任,也会认真考虑可芸对邓云扬的怀疑。特别是在可芸暗示邓云扬也许与梁安琴有染之后,祝悦清心里便栽进了一根刺。不管邓云扬是否真的出轨,既然警察找上门来,摆明了对他的怀疑,这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所以警察一走,祝悦清就进了书房。
“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警察为什么会怀疑你涉及谋杀案?”
“警方一定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牵涉到谋杀案!”
“那你跟我说清楚,最近你每天都回老房子,真的是去照顾你爸了?”
“那也是你爸!”邓云扬忿忿不平地嚷了起来。
“你这是在怪我咯?你爸去世这几天,我在外面出差,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赶回来了。虽然没能在灵前戴孝,但我也到公墓参加葬礼了。”
“哼哼,我知道你忙!”
“这事以后再说!”祝悦清可不是来跟丈夫讨论自己是否孝顺的,“我问你,那梁安晴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可是警察怀疑你和梁安琴有关系。上周五晚上,你是不是和她在康元路的一家饭店吃饭?”
“你别听那两个警察胡说八道,那天晚上我在家陪我爸。”
“邓云扬,警察现在调查的可是谋杀案,死了不止一个林晨东,还有三个女人被害,你知道警方怀疑你的严重性吗?”
“哼,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心理,难道要我承认自己就是谋杀这些人的凶手,你才满意吗?好,我现在就去警局自首,告诉警察是我杀了那些人!”
“你……”祝悦清似乎没想到邓云扬今晚的态度竟会如此强硬,一时间感觉很不适应。
“嘭嘭嘭”,突然响起一阵拍门声,老太太扯着嗓子吼道:“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算了,我们回屋吧!”老爷子不想掺和女儿女婿的争吵,拉着老太太走了。
邓云扬变了一副温和的口气说道:“警察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警方可能对我有些误会,让你有心理准备,不要听信警察的话。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我是什么性格,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杀人?你看我像敢杀人的样子吗?”
祝悦清呆呆看着邓云扬,突然间感觉看不透这个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以往他跟自己说话,都是唯唯诺诺,可今天竟敢恶狠狠地提醒自己“那也是你爸”。这要放在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不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的。
“邓云扬,你和梁安琴有没有关系,自己心里清楚。警方对你有什么误会,我也不想再过问。我只想提醒你,你还有两个孩子。不管你做没做过警察怀疑你做的那些事,我希望,你不要影响到两个孩子。”
“哼哼,连你也怀疑我是杀人犯?”
“我不想跟你争论,你要解释就去跟警方解释吧!”祝悦清说完,拉开门出了书房,回到卧室“嘭”的一声摔关房门。
邓云扬瞪着打开的书房门,用力摇了摇牙,眼中满是失望。
可芸和芮雪在楼下的车里呆坐了良久,终于听到手机铃响。可芸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哪位?”
“是凌警官吧,我是祝悦清。”
“哦,祝主任,你好!”可芸顿了一下,对方没有继续说话,她便柔声问道:“呃,你和邓老板谈过了?”
“呃,他坚持说他不认识梁安琴。警官,你们怀疑邓云扬,到底有什么依据呢?”
“祝主任,林晨东是在殡仪馆的一间空置悼念厅被杀的。有谁知道,林晨东会在事发那天去殡仪馆呢?林晨东走出悼念厅时,跟邓云扬打了招呼。几分钟后,悼念厅门外的监控,拍到一个身披孝布的人走出去。邓家当晚戴孝的人之中,恐怕也只有邓云扬能把林晨东约到案发那间悼念厅。”
扬声器里安静了十几秒,才听到祝悦清的声音:“监控只是拍到有个戴孝的人走出去,并没有拍到那人的脸吧?”
“是的,只拍到他的背影。但我们已经确认过,当晚邓家戴孝的人,基本上都聚在灵堂,没有人出去过。林晨东本来就外地人,来林城,在玉桥做了几年生意。当晚来吊唁的客人,认识他的人不多。跟林晨东比较熟悉的,就是在玉桥做生意的那些人。”
“这也不能认定,监控拍到的背影,就是邓云扬啊!”
“我刚才跟你说过,梁安琴在案发当晚九点二十到了殡仪馆停车场。邓云扬九点半去停车场的公厕,然后说去车上拿充电器,耽搁了几分钟才回到灵堂。梁安琴当晚去殡仪馆,就是为了引林晨东去案发现场。邓云扬在我说的这个时间段去停车场,显然不是偶然。”.qqxsΠéw
“警官,这还够不成证据!”
“祝主任,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问吧。”
“你和邓云扬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
“呃……”祝悦清又顿了几秒,随后不好意思地问道:“警官,你怎么会这么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在四五年前,就没有了夫妻生活。对吗?”
“嗯。”祝悦清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们俩的年纪都不大,邓云扬四十五岁,你只有四十二岁。几年前就开始没有夫妻生活,是谁的原因呢?”
“呃……”祝悦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想,是他的原因吧?”
“嗯。”扬声器里又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回应。
“他是不是出现性功能障碍了?”
“嗯。”
“祝主任,你家里没有保姆,你平时的工作很忙。你父母年纪很大了,那家里洗衣服估计大多是邓云扬做吧?”
“是,怎么了?”
“在回答你之前,我还想问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
“你问。”
“你的内裤,也是邓云扬给你洗吧?”
“嗯。”祝悦清显得有些羞涩。
“而且你还要求他手洗,不准用洗衣机,是不是?”
“是。呃,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林晨东死后,警方在他家里,找到警方以往遗留的两起悬案中受害者的一些遗物。其中,就包括这两名受害者的内裤。还有上周五晚上遇害的那名女死者,也被凶手换掉了她的内裤。”
“这……”祝悦清不可思议地叹道:“这凶手怎么这么变态!”
“但是,这三名女受害者,均未遭到侵犯!因此我们判断,凶手可能患有性功能障碍。”
“呃……”祝悦清好像有话想说,但是十分犹豫。
“祝主任,平时你晚上在家的时间多吗?我是指,晚上八点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段。”
“不是很多。办公室的工作性质,你应该也知道。特别是在我们单位,办公室有很多工作需要我处理。还有接待方面,也经常占用我的私人时间。一个月里,我起码有二十天,晚上是不在家的。”
“你这么说,我就容易理解了。祝主任,你的母亲,对邓云扬的态度好像不太好吧?”
“可能有点吧!”
“你晚上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我想,邓云扬也很少待在家吧?”
“嗯,晚上他也经常出去,有时候是去打牌,有时是去喝酒。”
“所以这几年,你们夫妻俩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白天你要上班,邓云扬要开店,晚上又是各忙各的,很少有机会坐下来说说心里话。”
“诶……”
“长此以往,邓云扬会感到孤独,感情和精神上都会十分空虚。你们一个孩子住校,一个在上初二。他不能影响孩子的学习,也不想面对岳母,你不在家的那些晚上,他就只能独自出去,打发无聊的时间。”
“他,他……”祝悦清欲言又止。
可芸连忙追问:“你是不是也察觉到邓云扬可能存在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