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湖公园大门的监控,确实拍到了两个可疑的身影。其中一个算是可芸等人的老相识,那个穿工装裤的男人。另一个是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穿着一袭秋裙,脚踩高跟鞋。
然而监控拍到的只是这两个人的背影,侯峰还是没有看到工装裤的脸貌。
倒是两人离开青云湖的时间,与侯峰的判断相差无几。八点零五分,工装裤与那个女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园大门。两人相距大约1.5米,工装裤在前,女人在后。虽然看不到女人正脸,但基本可以断定,应该就是社君红。
因为昨晚社君红去奶茶店结账,穿的就是视频中的这套秋裙。
从工装裤和社君红的步速来看,他们走得不快不慢,两人也没有交谈。在视频画面中,社君红的步伐显得有些奇怪,不太像正常散步的样子。迈动的两腿,带着不少机械性。头一动不动,仿佛目不斜视,不像工装裤那样东张西望。
侯峰看着显示器上工装裤的背影,恨得有点牙痒痒。这家伙下午六点半,出现在市局招待所的大门。晚上八点,又跑来青云湖带走社君红。虽然从时间上分析,工装裤完全来得及从市局招待所回到青云湖公园。但侯峰十分不解,工装裤在市局招待所门前亮相时,是谁在青云湖的聚龙轮上看守社君红。
最令人奇怪的是,社君红跟着工装裤走出青云湖公园大门的时候,一点都不像被人劫持,就如同寻常散步的人一样,完全看不出遭人控制的迹象。
青云湖下山的路两边,生长着茂密的梧桐树。初秋树叶还未凋落,繁茂的树荫遮住了工装裤和社君红离去的身影。
监控视频切换到山下路口的摄像头,八点至八点半之间,只有两位老人下山。视频画面中,既未发现工装裤和社君红,也没有车辆经过下山的路口。
视频画面的进度条拖到晚上九点,除了杜晨、侯峰和可芸的三辆车,再也不见其他的车辆上下山。
其实避开监控并不难,下山那条路沿途有很多小道,可以通过半山的树林从别处进入市区。
但社君红穿的是一双高跟鞋,鞋跟大约有五公分,行走在树林中的砂石小道上,显然十分不便。
侯峰心里越发焦急,时间一晃已到了九点半。距0点只剩两个半小时,他已经没有信心,在这两个半小时内救回社君红。
此时月亮桥上人来人往,桥头的冰粉摊坐满了客人,桌子都摆到了河堤的围栏边上。13栋和16栋之间的小区道路,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刘勇和成山走出16栋单元口,站在楼前的路口,朝冰粉摊望了望,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附近这几栋居民楼的出租户他们全都查过了,没有找到丝毫线索。刘勇的信心也大为受挫,云宫花城显然不是那帮人的落脚点。
“刘哥,现在怎么办?”
“跟侯峰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进展。”刘勇回头看向16栋,心里仍旧有些不甘。照他的想法,那帮人既然在13栋设下圈套,至少也该留个眼线,在这看着警方到底有没有上套。
16栋楼下,有两家早餐店,一家理发店,一家洗烫店。这个点,早餐店和洗烫店都关了门。刘勇和成山下午过来的时候,理发店就没有开门营业。可现在挂着理发店招牌的那间店门下的缝隙,却透出一丝光亮。
刘勇抬手看了看表,九点三十八分。理发店门下缝隙的光亮突然熄灭,刘勇听到“哐当”一声,可理发店的卷闸门并没有打开。
成山一脸莫名地看着理发店的卷闸门,“刘哥,那间门面里好像有人!”
“过去看看!”刘勇快步走到理发店门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吗?”
卷闸门被刘勇敲得“咵咵”作响,店里面却无人应声,成山皱眉说道:“我去后门看看。”
刘勇闻言抬腿就跑,成山紧步跟上。两人刚绕过16栋的侧墙,就见一辆灰蓝色的面包车从楼后的小区道路向外面的大路驶去。
“停车!”
成山急忙朝面包车追去,刘勇转身跑到河边上了车,朝面包车开走的方向追到住宅区与大路相接的路口,看到成山站在路边喘着粗气。
“快上车!”刘勇喊了一声。
成山迅速拉开车门,跳进副驾驶。“刘哥,往左转!”
“你看到驾驶员了吗?”
“隔着车窗看不清,开车的是个男人,穿黑色上衣。我越追他车速越快,绝对有问题。”
大路上车辆略多,刘勇提不起车速,刚开到路口,就碰上了红绿灯。成山把头伸出窗外,指着右边的林杨路口叫道:“那辆车右拐了!”
刘勇把心一横,踩下油门硬闯红绿灯,刚转过路口,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眼看就要撞上刘勇的车子。大货司机急忙一个急刹,车轮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刘勇猛打方向,堪堪避开大货。
“不要命了?怎么开车的?”大伙司机探头骂道。
“对不起!”刘勇一边道歉一边踩下油门,继续朝前追赶。
那辆灰蓝色的面包车已经行驶到前方路口,同样也是不顾红灯,直接冲了过去。成山握着手机,拨通了侯峰的电话。
“侯队,我和刘哥在云宫花城发现可疑人员驾车逃窜,已追踪至华旗大道!”
“什么可疑人员?”侯峰一头雾水。
“这人躲在云宫花城16栋楼下的理发店,从后门出来就驾车逃走了,那间理发店白天没有开门。”
“你打开手机定位,我和杜哥马上过来跟你们会合!”
“好的。”
侯峰挂了电话,便让芮雪和可芸赶去云宫花城16栋楼下的理发店看看,他和杜晨直接赶去华旗大道。
芮雪上了可芸的车,不由有些郁闷。“成山和刘哥追的那辆车,跟社君红的案子有关系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那人是从16栋楼下的理发店跑出来的,还是应该过去看看。那间理发店,下午一直关着门。晚上突然有人从里面出来驾车逃窜,肯定有问题。”
“现在就怕浪费时间,我们只有两个小时了。”
“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根本无法确定布局者提示的案发地点,与其盲目的寻找涂料厂,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一下布局者的行事风格。”
“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有种感觉,今晚0点的案发现场,应该是一个我们已知的地方,只是被我们忽略了而已。”
“那能是哪呢?”
“我还没想清楚。你看,布局者把碎布条放在艾瑞泽的车尾箱里,我们根据碎布条上的气味,找到云宫花城,发现了万俊麟的那辆车和13栋一单元3楼2号房。可在那套空房子,只有留在门把手上的指纹能证实社君红确实在他们手上。而碎布条上的隐藏信息,明确提示了关押社君红的地点,却被我们忽略掉了。”
“这个布局者似乎算准了我们不会及时发现碎布条上的隐藏信息!”
“没错,这个人不仅自负,而且还很狂妄!”
“狂妄?”
“对!毕继福被害的那天下午,布局者就在云芝广场那间空门面里给警方留下了提示,准确地告知了下一次的案发时间和受害者的姓名。可是,社君红是昨晚去奶茶店结账之后,才被他们的人掳走的。那时候,我们还在忙着找朱滢!而他们却开着万俊麟的车,悄悄跟踪我们。无人机被杜哥他们发现后,又有人驾驶社君红的艾瑞泽,去高速公路接应万俊麟的那辆艾瑞泽。”
“社君红的艾瑞泽被丢弃在高速公路的应急车道时,我们甚至还不知道社君红的存在。”
“是啊!九月五号下午四点,毕继福在云芝广场的空门面遇害。当天半夜,我们找到案发现场,竟然没人注意到布局者给出的提示。直到昨晚社君红被他们掳走,我们还在傻傻的寻找朱滢!布局者根本不担心,我们能从提示中猜透受害者的姓名。他居然还怕我们弄错目标,故意在社君红的车尾箱里放进一块碎布条。以此提醒我们,他提示的目标人物不是朱滢。这不是狂妄是什么?”
芮雪幽幽叹了口气,感觉这个布局者似乎已经吃定了二中队这班探员。
可芸继续说道:“所有的答案,都藏在布局者给出的提示里!云芝广场那间空门面的编号,给出了具体的案发时间——九月十号0点。老鼠尾巴和蛛网,明确地指出了社君红的名字。那么案发地点呢?”
“乳胶漆和腻子粉只能表明,案发地点与涂料有关,并没有指明案发现场到底在哪!”
“哼哼,难道我们还得指望,布局者把案发现场的地址,明明白白写在墙上吗?”
“那你说,案发现场到底在哪?”
“我们在云芝广场那间空门面里发现的乳胶漆,是在地面的什么位置?”
“靠近门面外间的右后方屋角。”
“那是什么方向?”
“呃,我搞不太清楚,那间门面那么深……”
可芸突然停下车,望着路边的16栋住宅楼说道:“就是那间理发店吧?”
“嗯!我们下午过来的时候,理发店没有开门,我去对面小卖部问问。”芮雪说完,下车去了14栋楼下的小卖部。
可芸停好车,刚走到14栋的路边,就见芮雪风风火火地从小卖部走出来。
“那间理发店两个月前就退租了,小卖部的老板说,里面不可能有人。”
可芸回头看向理发店的卷闸门,“小卖部的老板是这一片的保安?”
“是啊,兼职的!”
“他知道那间理发店的房东是谁吗?”
“知道,房东住在3栋,我已经请小卖部老板打电话给房东了,他马上过来。”
两人在理发店门口等了几分钟,房东赶过来打开了卷闸门。里面有张单人床,一条军绿色工装裤搭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