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魏方弘回忆,事发当晚,他把休克的颜咏晴背到河堤,也发现河对岸好像有人。那段河堤的两岸都没有照明,晚上就算有人在河边钓鱼,在对面的河堤上也很难看清楚钓鱼的人。
犯罪分子在作案的时候,精神十分紧张,一旦发觉附近有人,就只想尽快离开现场,所以魏方弘把休克的颜咏晴丢在河堤就赶紧走了。
假设这个时候凶手来到河堤,察觉到河对岸的阴影中可能有人钓鱼,那凶手同样不敢在现场久留,就会带上颜咏晴迅速离开河堤。
可问题是,魏方弘把颜咏晴背到河堤上的时候,河对岸到底有没有人在钓鱼呢?这恐怕就是魏方弘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简逸和侯峰小心地检查了一遍屋子,就赶紧退了出来。他们没有搜查证,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留在邓云扬父亲的家里。
“老简,再去一趟拘留所吧!”
“拘留所就不用去了,魏方弘根本就不确定,他把颜咏晴丢在河堤上的时候,河对岸有没有人。”
“那我们就这样回队里?”侯峰看看了手表,还不到十一点。
“不,我们去那段河堤看看吧!”
“也好。”
两人开车去了魏方弘所住公寓后方的河边,侯峰主动去了河对岸,让简逸留在魏方弘丢弃颜咏晴的地点。河对岸的地形与这边完全不一样,这边的河堤后面是一大片长满杂草的开阔地。而对岸的河堤却被三丈高的堡坎遮挡,堡坎下还种了一排茂盛的夹竹桃,完全挡住了堡坎上方投射的光线。
侯峰站在夹竹桃的阴影中,简逸在对面的河堤上,完全看不到他。
今晚的气温稍低,侯峰在河堤来回走了百来米,并未看到钓鱼的人。两岸相距六七十米,由于缺少照明,仅凭朦胧的月光,侯峰看向对面的河堤,也只能看到简逸的身影,根本看不清他的衣着和相貌。
“老简,你试着做些动作。”侯峰在电话里指挥道。
简逸站在魏方弘放下颜咏晴的位置旁边,深深地弯下腰,又慢慢直起身。
“怎么样,能看清吗?”
“我能看到你的动作,如果你背着人,我应该也能看到。”
简逸叹了口气,“魏方弘说,当时河对岸好像有人,不知道是他做贼心虚,还是对岸真的有人。”
“要是能找到目击者就好了。”侯峰话音刚落,就有人从不远处的台阶下到河边,扭头朝侯峰看了一眼。那人肩上挎着包,手里拿着一根鱼竿。侯峰顿时喜出望外,快步走上前去。
那人见侯峰向自己走来,马上心生戒备,两眼死死盯着侯峰,抓着鱼竿的手也突然握紧。
“你想干什么?”
“嗬,大叔,你别误会,我是警察。”虽然河堤上光线昏暗,侯峰还是亮出了证件。
钓鱼的大叔五十多岁,凑近看了一下侯峰的证件,这才放下心来。“你吓我一跳,还以为碰上抢劫的了。”
“大叔,你经常来这钓鱼?”
“是啊,这个河段有鱼,就是晚上没有路灯,一般人不愿来这钓,怕不安全。”
“那你就不怕不安全?”
“我平时出来钓鱼,身上都不带钱,就一个破手机和一根不值钱的鱼竿。坏人抢不到钱,总不至于杀了我吧!”大叔倒是早有防备。
“嗬嗬,大叔,上周五晚上,你也来这钓鱼了吗?”
“上周五……”大叔想了一下,随后说道:“好像来了,警官,是出什么事了吗?”
侯峰一听有戏,情绪激动起来,“大叔,那天晚上你是几点到这的?”
“呃,那天我来得早,不到十点半就到这了。”
“十点半!”侯峰手机还没挂断,当下不自觉地朝对面的河堤看了一眼。“大叔,你到河边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河堤上有人?”
大叔也朝对面河堤看去,“有啊,当时对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可能是喝醉了吧,被另一个搀着在河堤上吐。”
“吐?”
“是啊,我听到‘哇哇’的几声,可不就是吐酒了吗!”
“你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应该是一男一女,女的勾着头在吐,男的搀着她吐了几口,两人就走了。”
“走?你看到那女人迈动脚步了?”
“呃……,这我倒没注意,就是看到那两个人朝空地那边走了。”
“那男人穿的什么衣服?”
“好像是件风衣吧!”
“风衣!”侯峰再次震惊,大叔看到的人,应该就是和梁安琴一起走出饭店的风衣男。
“嗯,当时河边有风,那人的衣服被风一吹,下摆就飘了起来。”
“你看到穿风衣那人的脸了吗?”
“看是看到了,可隔了这么远,光线又不好,我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啊!”
“高矮胖瘦总能看清吧?”
大叔摇了摇头,“他搀着那女的,弯着腰,看不出身高。再说他穿的风衣,也看不出是胖是瘦。”
“如果在看到这个人,你能认出他来吗?”
“那怎么能认得出啊!”
侯峰不由有些沮丧,目击者找到了,可是对于坐实邓云扬的罪行,简直没有任何帮助。
“胖子,胖子……”手机听筒传出简逸的声音。
侯峰把手机拿到耳边,“干什么?”
“问问这位大叔,那个穿风衣的人,有没有看到他?”
“他应该也看到我了吧!”河边很安静,虽然没开免提,大叔也能听清手机听筒发出的声音。“我记得当时他扭头朝我站的方位看了一下。”
侯峰质疑地问道:“这么黑,他能看到这边有人吗?”
“呃……”
大叔正想分辨,侯峰又接着问道:“你当时是不是在抽烟?”
“是啊,我叼了支烟,那个人也叼了一只烟。我能看到他烟头的火光,他应该也能看到我的吧!”
侯峰还没说话,手机里又响起简逸的声音,“胖子,你点支烟我看看。”
大叔朝对面看去,简逸在对面河堤上也点燃了一只烟。侯峰把烟点燃,简逸在电话里说道:“我能看到你的烟,你能看到我的吗?”
“能啊!”
“好,你记下大叔的电话号码,我们先回去吧!”
“嗯!”侯峰向大叔要了手机号码,就准备离开。
“警官,那天晚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叔,你看到的那个女人,被人拐走了,我们正在找她。”侯峰编起了瞎话。
“那么大人了,还会被拐走?”
“诶,那女的不是喝醉了吗!好了大叔,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哦!”
侯峰回到对面,简逸已经离开河边,在公寓前的马路边等着。两人碰了头,侯峰泄气地说道:“老简,现在找到目击者也没用啊!”
“不,应该还是有点用的!”简逸示意侯峰赶紧上车。
“有什么用?”
“假设风衣男就是邓云扬,他当时肯定也注意到在河对岸抽烟的人了。所以才搀着颜咏晴,故意发出呕吐的声音,让河对岸的人误以为他搀扶的人喝醉了。”
“那又怎么样,钓鱼的大叔根本没看清他的脸。”
“你别搞忘了,这边河堤后面是开阔地,河对岸有三丈高的堡坎,所以对面的光线比这边更加昏暗。邓云扬看不清河对岸的钓鱼大叔,可他无法确定,对面的钓鱼大叔也看不清他的脸啊!”
“老简,你想诈邓云扬?”
“诈不诈以后再说!你想想,邓云扬当时没有背起颜咏晴,只是把颜咏晴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再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抱住颜咏晴的后腰。这说明他很清楚,河对岸有人在看着他,因此他不得不做出颜咏晴醉酒呕吐的假象。河两边的光线不一样,邓云扬和颜咏晴这边显然要比钓鱼大叔那边的光线更亮一些。”
“你不会想告诉邓云扬,我们已经找到目击证人了吧?”
“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但我们可以想个办法,让邓云扬知道,上周五晚上河边有个钓鱼的人,看见对面有个男人搀着一个喝醉的女人。”qqxδnew
“这有什么用啊?你这不等于是告诉他,河对岸的钓鱼人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吗?要是我们真有目击证人,就可以直接动手抓他!这姓邓的可不是笨蛋。”
简逸笑了笑,没有反驳。侯峰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说老简,你不会是想让钓鱼大叔指认邓云扬吧?”
“哼,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不合规矩的事!”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钓鱼大叔,在邓云扬的面前出现。”
可芸和芮雪回到刑警队,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过。邓家云字辈和先字辈的人,她们全都见了。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开吊那天晚上,邓云扬在偏厅看客人打麻将,没有离开过灵堂。
要证实他们的话很困难,当时偏厅里坐满了人,所有宾客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麻将桌旁观战,谁也不可能一直盯着邓云扬。如果邓云扬摘掉头上的孝布、脱下身上的孝衣,一身衣着与常人无异,就更不会有宾客注意到他。
再说当时邓先勇也去过偏厅给客人散烟,宾客中也不是所有人全能认识邓云扬,只要看到戴孝的人,就会认为是主家。邓先勇在左侧偏厅没看到邓云扬,只会认为他可能去了灵堂或是右侧偏厅。
只要当时没有戴孝的人走出灵堂,就不会有人认为邓家有人离开过悼念厅。邓云扬那一身孝,简直就是个障眼法。
侯峰把在河边遇到钓鱼人的事,跟可芸和芮雪一说,两人都有些吃惊。没想到那风衣男的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当着钓鱼人的面,把颜咏晴搀走。
芮雪一脸好奇看着简逸,“老简,侯峰说你想让钓鱼人与邓云扬见面,你快把计划说给我们听听。”
简逸没理会芮雪,掏出手机联系杜晨。“杜哥,你们那边没什么状况吧?”
“没有。”
“那就撤吧,邓云扬有刘哥和成山盯着,没机会去取车了。”
“好吧,那明晚换我和钟念去盯着邓云扬。”
“再说吧,你们先回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