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已经是十一点，值班护士训了饶思平几句，责怪他不该把两位病人带出去。可芸说了两句好话，才给饶思平解了围。
三人进了病房，晚上可芸借来给康总坐的那张椅子仍在窗台下，饶思平还不想走，就走到窗边坐下。
说实话，对黔州来的这两名女警，他还是很佩服的。先是协助他查明了一起幼儿失踪案，接着又从惠泽寄去黔州的那四张照片查出了小羽辰被绑架案。短短两天时间，就抓到了绑架案的策划者黄伟。
今晚竟然还顺利找到半年前那辆volvo作案当晚的藏匿之处，的确让人非常意外。
“小凌、小芮，你们是怎么想到，绑匪会找二职高那种地方藏身呢？”
芮雪正想告诉饶思平，那辆volvo在林城，也是停放在废弃的化工厂。话还没出口，就听可芸问道：“师兄，惠泽整个县城，还有跟二职高老校区类似的地方吗？”
“呃，据我所知，去年水电局也搬到新的办公楼了。原来的水电局大院，现在也是空着的。以前还安排了两名退休人员值夜班，后来听说地盘收归上级部门，水电局就把那两个值夜班的退休人员也辞掉了。”
“水电局大院，在什么位置？”
“也是在县城边上，地方挺偏的，四周也没有建筑和住户。是一栋七十年代的老楼，不过院子挺大的，前院后院都搭了平房。”
“对于绑匪来说，水电局大院，应该也很适合藏身吧？”
“是，确实很适合藏身。不过，大院门口离主路很近，前方一公里有个公交站台，附近有交通监控。如果是我，也不会选择水电局大院藏身。”
“师兄，你是本地人，对这些情况比较了解。我很好奇，目前已知的两名绑匪，应该都是来自黔州。他们怎么会知道，二职高的老校区，适合他们作案藏身呢？”
“这……”饶思平立马会意，“是有人帮他们物色了藏身处？”
“那个眉毛浓密的司机我不清楚，但是王诩是土生土长的林城人。就算以前曾经来过惠泽。也不会了解二职高搬迁校区的事。他们总不能在惠泽街头打听，县城里有什么废弃的场所，可以用来藏身吧？”
“可黄伟并未提到，他给绑匪物色了藏身处啊！”
“哼哼，黄伟去年九月就到曲州工作。今年四月十号晚上九点，绑匪在城区公园绑架小羽辰后，肯定不可能再去九号晚上住的那家酒店。也不会开车带着孩子乱逛，他们在晚上十一点前就去了二职高的老校区。二职高一年前搬到新校区，老校区是否安排了人值夜班，绑匪应该不清楚吧？”
芮雪说道：“他们会不会前两天就去踩过点了？”
“就算绑匪事先踩过点，那谁会给他们提供二职高搬迁新校区的信息呢？”
可芸的问题，饶思平和芮雪都无法回答。
“还有，王诩四月七号就来了惠泽，八号和九号古城街眼镜店的老板娘周佳彦都看到那辆volvo停在路边。可现在只找到四月九号晚上，张睿民在酒店登记住宿的信息。七号和八号两个晚上，王诩和这个浓眉司机，又住在什么地方呢？”
饶思平困惑问道：“难道也住在车上？”
“我觉得不会。”可芸马上否定道：“他们白天要在古城街盯梢，晚上还要去风华小区和公园观察小羽辰和保姆张丽芳。连续两晚住在车上，肯定休息不好。”
芮雪说道：“正因为前两晚没有休息好，所以在十号动手绑架小羽辰的前一天，他们去酒店住了一晚。”
“好，就算他们七号、八号连续两晚住在车上。十号晚上开车藏进二职高的老校区，十一号午夜十二点拿到赎金后，他们去哪了？”
“既然拿到了钱，当然是尽快离开惠泽啊！”
“那孩子呢？也带着一起离开惠泽？”
“呃……”芮雪无法回答。
饶思平紧紧皱着眉头，“小凌，那你说，他们会把孩子怎么样？”
“我们先考虑十号晚上孩子在哪！”可芸理了下思路，缓缓说道：“当晚九点过，小羽辰在公园走失，保姆张丽芳立即报警。十点左右，康总接到绑匪的信息，说小羽辰在他们手上。十点过几分，康总打电话给王露，让她和张丽芳对派出所的警察说，孩子已经找到了。也就是说，在当晚十点，孩子已经在绑匪手上。”
“嗯！”饶思平点点头，示意可芸继续。
“晚上十一点左右，浓眉司机开着volvo，在二职高那条支路路口的便利店，问老板有没有硬高遵。当时坐在副驾驶的应该是王诩，如果孩子在车上，他就应该在后排看着孩子，对吧？”
芮雪没有吱声，饶思平仍然认为，孩子可能是被迷晕了。
“就算孩子被迷晕了，也该让人时刻看着，以防孩子突然醒来。如果没有迷晕，只是困住手脚、堵上嘴巴，孩子在车上还是能够挣扎，万一闹出动静，必定对绑匪不利。所以我坚持原来的看法，孩子在当晚十一点，并不在绑匪车上。”
“呃……”饶思平犹豫着说道：“浓眉司机去路口的便利店买烟之前，应该先去了二职高老校区一趟，他们有可能把孩子关在老校区的某个房间里。整个校区空无一人，路口的几家住户隔得太远，就算孩子突然醒来，因为被绑住了手脚，也不怕孩子跑掉。”
“不，如果孩子被关在老校区的某个房间，绑匪一定会留人看守孩子。他们行事非常谨慎，绝对不会冒险将孩子独自留在老校区。”
芮雪看饶思平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连忙给可芸使了个眼色。“他们会不会这样做，明天全面搜查老校区，就一清二楚了。”
可芸倒也没有轻视饶思平的意思，只是想就事论事。“我的意思是，假设小羽辰被绑架当晚十一点，他既不在volvo车上，也不在老校区的话，绑匪能把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藏在哪？”
芮雪神色黯然，“难道说，当时孩子已经被绑匪杀害了？”
可芸无奈地苦笑道：“可是交付赎金的时间是十一号午夜十二点，也就是十二号的零点。如果他们拿不到赎金，有孩子在手上，还可以要挟康总。绑架到孩子就立即杀害，他们无疑是毁掉了自己唯一的保障。”
饶思平默默点头，换作他是绑匪，也不会在绑架小羽辰的一小时后，就杀掉孩子。把小羽辰留在手上，无论是碰上拿不到赎金的情况，还是遇到万一被警察围困的局面，孩子都能给他们一个保障。
可这种推测就很矛盾，如果绑架当晚十一点，孩子还活着，就该与绑匪在一起。然而当晚十一点，浓眉司机居然和王诩离开二职高老校区外出买烟。饶思平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个人的举动。
“呃，小凌，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孩子虽然没跟浓眉司机和王诩在一起，但是他们在惠泽可能还有接应的人。正是这个接应人，为他们物色了便于藏身的老校区，也是这个接应人，帮他们看守孩子。”
可芸笑而不答，芮雪苦恼地看着二人，“从黄伟提供的情况看，交付赎金那晚，可能有人跟踪他或是康总，去了公园舞池的回廊。康总把赎金放到回廊的廊柱后，此人弄晕刚走出灌木丛的黄伟，然后拿走了赎金。”
“不仅拿走了赎金，他还要把黄伟背到公园后门，塞进黄伟开来的车里。”
饶思平惑然问道：“黄伟的体重大约一百四十斤，要把他从舞池弄到公园后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芸说道：“很简单，找辆推车就能把黄伟弄到公园后门。”
“推车……”饶思平歪着头想了一下，“我记得公园管理处门口，好像有辆手推小斗车，是管理处保洁员用的。”
“我们去公园的时候，我也在管理处门口看到这辆车了。当时我就想，四月十一号午夜，如果有人穿着清洁工制服，推着那辆小斗车去舞池那，把黄伟运到公园后门应该很方便。反正那个点，公园里基本上没人了。就算万一有人看到清洁工，只要在黄伟身上盖点东西，别人也不会仔细观察小斗车里装的是什么。”
饶思平没吱声，脑子里又想起吴勤乐被亲生父亲从宝景花园带走时，也是利用了垃圾场和环卫工的制服，因此才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现在听可芸的猜测，觉得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
“呃，你们先休息吧，我得回去了。”
“好的师兄，你也早点休息！”芮雪起身送到门边。
可芸看着饶思平开门出去，立马想到他肯定是想去公园，看看那辆手推小斗车。当下也没再说什么，疲惫地躺回病床上。
康总在县局待了一晚，局里的领导与上级部门沟通后，决定暂不追究康总的责任。先让他回单位主持大局，待案子完全查清之后，再研究给予康总什么处罚。
经过调查，宋成也不是为了钱，才帮康总制造车祸。他是康总厂里的外聘司机，家里老人常年患病，康总对他家关怀照顾。宋成也是为了报恩，才答应帮康总的忙。本来康总给宋成准备了一笔钱，但是宋成坚持没要。饶思平按可芸和芮雪的意思，做了一些工作，最终以肇事逃逸对宋成进行了处理。
康总早上九点，从县局放出来。就直接去了医院，先把可芸和芮雪的住院费交了，才上楼去看望二人，把县局的处理情况向她们做了说明。并再次诚恳道歉，表示愿意接受任何处理。
可芸和芮雪对康总无可奈何，婉转地敲打一番，就让他回去上班了。随后饶思平也来到医院，他天一亮就带人去二职高老校区做了全面搜查，并未找到与小羽辰相关的任何线索。在学校内外及周边，也没有发现孩子被害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