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雪撩开窗帘,朝不远处的职工宿舍看了一会,有些意外地说道:“老简他们没开灯!”
可芸躺到床上,两脚伸出床沿,若有所思看着天花板上的嵌顶灯。
“你发什么呆啊?”
“呃?”可芸扭头看向芮雪。
“我说老简他们在职工宿舍没开灯。”
“哦,宿舍那么久没人住,可能电被断掉了吧!”
“支亚萍说,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在1-15号病房的窗户下面,看到用粉笔画的剧毒标志,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意思?”
可芸坐了起来,把枕头当成靠垫,靠在床头上。“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标志第一次出现在17号病房窗下,是三月十二号。第二天晚上,常荣发意外溺亡。第二次出现在两个地方,大门水泥柱和一楼病区铁门旁的墙面。方业涛看到这个标志后,就跑脱岗去了刑警队,他什么都没有对我们说,当晚就坠楼了。标志第三次出现,是在常荣发的宿舍,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在写字桌下的。第四次就是今天下午,出现在15号病房窗户下的墙面。”
“你是不是认为,粉笔画的剧毒标志前两次出现,都有人出事。第三次出现这个标志,什么都没发生。那第四次,可能也不会有事。”
可芸皱眉说道:“支亚萍下班前发现那个标志,到现在只过了七八小时。”
“可老简说了,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老简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昨天上午,康复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接受了询问,大家都知道,警方在追查粉笔描画的剧毒标志。既然支亚萍下班时,在1-15号病房的外墙看到了这种标志,她为什么不告诉警方,偏要等到半夜警察上门,才把这事说出来。”
“是啊,我们一大早在后院碰到支亚萍,是她告诉我们,半年前曾在1-17号病房外墙看到被擦除的粉笔印迹。我们才在无意中追问出,半年前意外溺亡的常荣发。并因为被擦除的粉笔印迹,把方业涛和常荣发的死联系起来。支亚萍下班前再次看到1-15号病房外墙上,出现被擦除的粉笔印迹,就该立即通知警方。”
“还有,我们是如何确定,被擦除的粉笔印迹,其实是一个剧毒标志的?”
“因为老简在常荣发宿舍的写字桌下,发现了用粉笔画出的完整剧毒标志啊,所有我们才推测,另外几个被擦除的粉笔印迹,应该也是剧毒标志。”
“对,事实上,除了在常荣发宿舍发现粉笔描画的剧毒标记。另外三次都只是被擦除的粉笔印迹,我们根本不知道,粉笔到底画的是什么图案。”
“你是说,被擦除的粉笔印迹,原本画的也许并不是剧毒标志?”
“我不敢肯定,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更让我想不通的,是用粉笔在墙上画图案的人,为什么事后要把图案擦掉。三月十四号早上,支亚萍在1-17号病房外墙看到的粉笔印迹,就是被擦花了的。方业涛坠楼前,出现在大门水泥柱和一楼病区铁门旁的粉笔印迹,也被擦花了。根本无法确定原本画了什么东西。支亚萍下班前,又在1-15号病房外墙看到被擦花的粉笔印迹,你不觉得奇怪吗?”
芮雪沉默地在另一张病床边坐了下来,考虑片刻之后,困惑地说道:“支亚萍会不会有问题啊?早上我们过来,看见她用湿抹布擦洗墙面的粉笔印迹。半年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粉笔印迹,也是她告诉我们的。老简和侯峰半夜去她家,她又说下午又看到这种被擦花的粉笔印迹了!”
“小雪,如果被擦掉的粉笔印迹真与方业涛和常荣发的死有关,假设你是凶手,会让别人看到这个用粉笔画出的剧毒标志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如果凶手想故意引起别人的重视,就会留下完整的粉笔画出的图案。如果他不想引起别人注意,肯定会把粉笔画的图案擦干净,连被擦花的粉笔印迹也不会留下。”
“没错!支亚萍是保洁员,清洁墙面是她的分内工作。看到墙面被粉笔乱涂乱画,肯定会第一时间清理掉。我们昨天进入病区的时候,她不正是在擦洗铁门旁的墙面吗?如果图案是她画的,她随时可以擦洗掉,而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芮雪一脸狐疑地看着可芸,“也许,她是故意留下被擦花的粉笔印迹,想引起别人注意呢?”
“你知道保洁员几点下班吧?”
“好像是六点半。”
“没错,就是六点半,可常荣发是半夜出的事,方业涛也是在晚上十点半坠楼。支亚萍六点半下班以后,还有什么理由,在康复中心待到晚上十点半,甚至是午夜十二点呢?”
芮雪默默点了点头。
“听说支亚萍下班前看到1-15号病房外墙出现被擦花的粉笔印迹,我首先考虑的是,为什么要在1-15号病房外面,留下被擦花的粉笔印迹……”
“为什么?”
“用粉笔在1-15号病房外墙画一个标记,当然是为了让别人看到!留在大门水泥柱上的粉笔印迹,就正对着值班室窗口。方业涛看到这个粉笔标记,才去刑警队找我们。”
“住在1-15号的病人是冷境煊!”
“对,但冷境煊能看到窗户外墙上的粉笔标记吗?”
“应该看不到吧?刚才我站在窗前,窗户外的墙面不管画了什么,在里面都看不到。”
“既然冷境煊看不到,为什么还要画在他的病房外墙上呢?”
“也许是想表明,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向谁表明?警方吗?”
“这……”
“在方业涛坠楼后,老简就带队进驻康复中心。凶手还要明目张胆地向警方表明,他的下一个谋杀目标是住在15号病房的冷境煊,他凭什么如此自负,认为自己在警方的监控之下,还能顺利得手呢?”
“那么,15号病房外墙的粉笔标记,就不是给警方看的。”
“当然不是了。”
“照你的想法,冷境煊也不是下一个受害者?”
“冷境煊在15号病房,我们在17号,中间只隔了16号病房。只要监控没有问题,冷境煊不离开病房,谁也不可能对他下手。”
“那会不会利用药物杀人呢?有人模仿周孝其的签字,给沈仲驰开苯巴比妥,不是一直没查出来是谁搞鬼吗?”
可芸愣了一下,神色不禁有些紧张。“小雪,快找护理员去15号病房看看。”
芮雪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可芸这么认真,赶紧跑出病房,去把护理员叫了过来。
“警官,你们这样会打扰病人休息的!”史唯阡沉着脸打开病房门,还没开灯,芮雪就看到和衣躺在病床上的冷境煊。
可芸站在芮雪身后,史唯阡打开病房灯,冷境煊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呆滞地面对众人。
芮雪看到冷境煊脚上的布鞋,不免觉得奇怪,“你睡觉怎么不脱鞋?”
“啊……”冷境煊低头看向自己脚。
史唯阡冷声呵斥道:“你怎么不睡觉!”
冷境煊抬眼瞟了下史唯阡,一言不发地躺回床上,两脚互蹬把鞋脱了,拉上被子盖在身上。
史唯阡走到病房门外,抱着手一脸厌烦地看着芮雪、可芸,“警官,现在能让病人休息了吗?”
“呃,没事了,你关门吧!”芮雪十分尴尬,闷闷不乐地剜了可芸一眼。
史唯阡锁上病房门,拎着钥匙晃了晃,“警官,要不你们把钥匙拿去吧!”
“好啊!”芮雪对护理员的抵触情绪非常反感,就势让史唯阡从钥匙圈里取下了15号病房的钥匙。
职工宿舍已经几个月没人住,床上、桌面到处都是积灰。屋里没有电,简逸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亮,盯着桌下的墙面看了许久。侯峰把两张床稍稍收拾一下,把床单反过来铺好,便躺到床上休息。
“老简,我说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墙面的剧毒标志,应该是这一两天画上去的。图案距离地面五十五公分,上方有写字桌挡着,就算蹲下来在这个位置画点东西,也会很吃力。”
“你是想说,画这个图案的人身材矮小,说不定还是个女人?”侯峰轻声笑道:“可地面留下的可是42码的鞋印!”
“病区大楼总共有四处墙面,发现了被擦花的粉笔印迹。大门水泥柱、一楼病区铁门旁、17号和15号病房外墙,但只有常荣发宿舍的这个剧毒标志,是我们亲眼所见最清晰完整的。””
“你想说什么?”
“在病区出现的四处被擦花的粉笔印迹,都与一个人有关!”
“支亚萍?”
“对,是她告诉我们半年前17号病房外墙窗下,有一个被擦花的粉笔印迹。也是她告诉我们,昨天下班前,在15号病房外墙窗下,又发现了一个相同的粉笔印迹。还有昨天早上,我们来康复中心时,她正在擦洗病区一楼铁门旁的粉笔印迹,大门水泥柱上的粉笔印迹也被她擦洗干净了。”
“我查过她底,家住平山镇,丈夫在外打工,有个儿子正在念高二。”
“我到不是怀疑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病区出现的粉笔印迹都被擦花了。只有常荣发宿舍的这个剧毒标志,是完整的!”
“难道,这是特地画给我们看的?”
“没错。一开始,是可芸和小雪从支亚萍口中得知,常荣发半年前在人工湖淹死了。同时,那天早上支亚萍还在17号病房外墙看到一个被擦花的粉笔印迹,我们才会想到检查常荣发的宿舍,在写字桌下发现这个完整的剧毒标志。因此推测,出现在病区的那四处粉笔印迹,画的也是这个图案。”
侯峰茅塞顿开,“这么说,支亚萍不是凶手的同伙,就是被凶手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