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室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一点，蒋明洲静静看着谭华芳，良久没有开始询问。凌可芸被安排在监控室里，心情忐忑地看着监控屏幕。
贾宝良推门进入询问室，把一叠资料放在蒋明洲面前，随后在他身旁坐下。
蒋明洲翻了几页资料，脸上浮现淡淡微笑。
“谭华芳，你曾在九中上过学？”
“嗯。”
“那你和章琰是初中同学啊！”
谭华芳微微低着头，没有作出回应。
“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丈夫秦志杰，指使章琰于案发当晚潜入别墅了吧？”
谭华芳轻轻点头，视线自然垂落地面。
“据章琰交代，秦志杰曾授意他寻找机会做掉邵伟，并向章琰提供了尤佳莹的别墅钥匙。谭华芳，你知道秦志杰为什么想除掉邵伟吗？”
“我不知道。”
“好。那你知道，尤佳莹怀的孩子，是谁的吗？”
谭华芳仍是摇头，却未出声。
“我们给秦志杰和胎儿做了亲缘鉴定，结果显示，你丈夫是尤佳莹腹中胎儿的父亲。”
谭华芳蓦然抬头，神色颇为怪异。既有些气愤，又有点纠结。
“秦志杰和尤佳莹的这种关系，你应该会有所察觉吧？”
谭华芳不自觉地摇头，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
“你是没有察觉，还是对他们的关系感到不齿？”蒋明洲想进一步了解谭华芳的心理。
可结果却让他很失望，谭华芳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七月十五号晚上六点五十，秦志杰从书房窗口，把尤佳莹别墅的钥匙扔给章琰，这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当时你在哪？”
“客厅。”
“秦志杰是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的？”
“呃，七点过。”
“说具体时间。”
“我记不清了！”
“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可以让秦志杰帮你回忆，或者联系顾嫂，她应该清楚具体时间吧！”
谭华芳再度以沉默对抗询问。
“我真搞不懂，你和秦志杰是夫妻，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蒋明洲拿谭华芳有点没辙。
“这你要问他！”
“你们结婚两年多，为什么一直没要孩子？”
谭华芳脸上闪过一丝羞色，不自觉地又垂下头。
“秦志杰和尤佳莹半年前才开始产生特殊关系，在此之前，你们的感情应该还不错吧，否则又怎么会走到一起！听说你曾是秦志杰的秘书，两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才会组织家庭。如果你们早点要孩子，也许今天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你什么都不知道！”谭华芳突然发声。
“我的确不太了解你和秦志杰的婚姻和感情，但我相信，当初你也是因为喜欢他，才会跟他结婚的吧！”
“他……”
“他怎么了？”
谭华芳眼中隐然现出怒意，“他让我恶心！”
“因为他和表妹的那些事，所以让你觉得恶心？”
“嗯！”
“其实，主要责任不在秦志杰身上，他也是迫于无奈……”
“不，他早就喜欢尤佳莹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
“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他们会发生关系！”
“你说秦志杰早就喜欢尤佳莹，又说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会发生关系，我有点听不懂你的意思了！”
“尤佳莹从上初中就住在秦志杰家，他们才是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他妈早就看出来，他们的关系不对劲，所以才逼他尽快结婚。那时候我也没看出来，他们有问题，还以为他们兄妹感情深厚，实际上他们一直互相喜欢对方。”
“这么说，秦志杰和尤佳莹的特殊关系，并不是半年前才开始的？”
“对，尤佳莹接掌公司以后，他们的兄妹感情就开始变质了，只是还没有走到上床那一步。她买别墅，就是想跟避人耳目跟秦志杰偷偷私会。还叫物业拆掉监控，我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所以你才叫章琰杀了她？”
“我，我没有……”谭华芳的辩解苍白无力。
“章琰和你同校同级，虽然不是同班，但你们相互认识，对吗？”
谭华芳虽不开口，却也没有否认。
“七月十五号晚上，秦志杰在家里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地吃过晚饭，就钻进了书房。看到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的心情也不会好，所以你也回了房间。听到隔壁书房开窗户的声音，你悄悄看向楼下，当你发现章琰后，就跑下楼去找他，探问秦志杰丢给他一把钥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谭华芳侧过头，视线投向墙边，选择无视蒋明洲的问题。
“章琰把实情告诉你，秦志杰为了尤佳莹竟然买凶杀人，你非常生气，便提出更诱人的条件，让章琰杀掉尤佳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章琰在学校时就喜欢你，他欣然答应了你的要求。”
谭华芳脸上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你不必惊讶，如果章琰跟你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肯定不会把秦志杰交代的事告诉你。”
“是章琰告诉你的？”
“你说呢！”
“可章琰没有杀尤佳莹！”
“你怎么知道章琰没有杀人？”
“他进入别墅没多久就被困在密室，根本没有机会动手！”
“这么说，你承认指使章琰谋杀尤佳莹了？”
“哼，我就知道他也靠不住！”
“事后章琰跟你见过面？”
谭华芳不予作答。
“你和秦志杰还真是有意思，居然同时收买章琰，一个想杀邵伟，一个想要尤佳莹的命。像你们这样的夫妻，还真是少见。”
蒋明洲见谭华芳的态度极不配合，也不想在浪费时间，直接让贾宝良把她带走，顺便把章琰押去审讯室。
贾宝良自然明白蒋明洲的意思，径直把谭华芳关进羁押室，又当着她的面把章琰给押走。两人的视线短暂相接，章琰面色委屈，谭华芳却满脸不屑。
蒋明洲走进审讯室，凌可芸也将监控显示画面作了切换。对于谭华芳的抗拒态度，早在可芸意料之中。其实她愿不愿意坦白配合，都没有太大关系。蒋明洲只需拿下章琰的口供，谭华芳的防线必将不攻自破。
贾宝良把章琰安置在审讯椅中，面无表情地回到审讯桌后坐下。
蒋明洲若无其事地问道：“章琰，看到老同学了？”
章琰没有回话，表情淡漠地看着地面。
“案发当晚，你去秦志杰家楼下拿到别墅钥匙之后，谭华芳下楼找过你？”
“嗯。”
“她找你做什么？”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谭华芳坦白的情况，跟你自己说出来是两回事。”
“哼，她是找过我。”
“谭华芳找你做什么？”
“她问我，秦志杰想让我干什么。”
“你告诉她了？”
“开始我不想说，可她说秦志杰是她老公，非要逼我告诉她实情。我想反正也没有大不了的，就告诉她了。”
“然后呢？”
“她叫我不要听秦志杰的，要杀就杀尤佳莹，事成之后，她会给我双倍的钱。”
“双倍就是二十万？”
“嗯。”
“那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你只是问秦志杰，也没问谭华芳啊！”
“哼哼！”蒋明洲忍不住冷笑，“你倒是分得挺清楚！”
“警官，其实你也知道，我根本就没杀人。一进别墅，我就被困在密室里了。他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我关在下面。”
“章琰，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他不把你放出来，恐怕你现在都没命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在你进入别墅之前，这个人就已经藏在别墅里了。”
“可我进别墅的时候，只有尤佳莹和那个保姆啊！”
“你开门进了别墅，直接就去书房了，当时卫生间有人吗？”
“没有，卫生间的门开着，里面没人。”
“那工人房呢？”
“工人房关着门，保姆不是跟着尤佳莹上楼去了吗？工人房里应该也没人啊！”
“书房门的钥匙插在门锁上，那工人房的门锁上没插钥匙吧？”
“没有。”
“你听到保姆走进工人房了？”
“没有，当时我听到走廊有脚步声，就赶紧藏到密室里去了。”
“你在密室里什么都听不到？”
“是啊。”
“那你待在书房的时候，窗帘外面有没有人？”
“应该没有，我去窗帘边看过，没看到外面有人。”
“你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大概过了多久，你才发现密室活门打不开了？”
“半个小时左右，我跟你说过的。”
“保姆大概是十点四十几分离开别墅，半小时后就是十一点十几分。尤佳莹的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在十二点零几分。也就是说，那个人把你困在密室之后，过了大约五十分钟才对尤佳莹下手。”
“那我就不知道了，第二天下午我从密室出来，看到客厅里有一滩血迹，就猜到肯定出了事，一开门，看见门口挂着警戒带，我就知道昨晚别墅死人了。”
“那你说说，那个凶手第二天为什么会把你给放出来呢？反正你也出不来，就让你在密室里自生自灭，或者等着警方发现那间密室，再把你解救出来，不是更好吗？凶手何必冒着风险返回作案现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别问我，这事我也想不通。”
“根据监控记录，那个人是第二天下午三点整离开别墅区的，你在几分钟后离开别墅。你怎么知道，活门那个时候已经能打开了？”
“我听到活门上响了‘咚’的一声，开始还以为有人会打开活门，但等了两三分钟，不见有什么动静，我试着推了一下，活门就开了。”
“你听到‘咚’的一声？”蒋明洲不经意地看向屋角的摄像头。
“是啊，但我出来又没看到人。”章琰挠着脑袋，一脸莫名。
凌可芸脑中浮现一副画面，戴着头罩的黑衣人移开了压在活门上的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