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村的土地大部分被划入长兴花园的规划中，余小鸥的父母几年前拿到一笔土地赔偿款后，就不再下地劳作，但是还是干着蔬菜批发的老本行，凌晨四点就起床去了蔬菜批发市场。
余家的房子，在村里算是独门独户，临近长兴花园大门，前后相邻的人家，都在二三十米开外。
可芸八点半就到了长兴村，把车停在公园门口，步行走进村里，在余家的二层小楼前停下了脚步。
一楼的几间房子，都租给了来林城务工的外地人。通向二楼的铁门上着挂锁，楼上几道门都关着，也看不出有没有人在家。
可芸试着拨通余小鸥的电话号码，二楼隐约响起了手机铃声。
“喂？”听筒里传来余小鸥慵懒的声音：“谁呀？”
“你好，小鸥姐，我叫凌可芸，最近和芮雪跟你见过几次面。”
慵懒的声音立马变得清醒，“你找我有事吗？”
“我在你家楼下，方便上来聊聊吗？”
“哦，你等等，我下来给你开门。”
余小鸥趿着拖鞋，从二楼最后一个房间出来，伸头看了一眼楼下，对可芸点了点头，随后下楼打开了铁门。
“就你一个人？”余小鸥朝门外的小路张望。
“嗯，我一个人来的。”
“呃……，先上楼吧！”
余小鸥脸上未施脂粉，但容貌依旧十分精致。神色自若地在前引路，将可芸带进那个客厅兼作餐厅的房间。
“随便坐，要喝水吗？”
“谢谢，不用了。”可芸微笑着看向身着睡衣的余小鸥。
“呃，你这么早过来，是想跟我聊什么？”
“你听过舒倩雯这个名字吗？”
“舒倩雯？”余小鸥一脸茫然，“没听过！”
“2003年舒倩雯27岁，一个人来到林城，转了一家美容院自己做老板。她家里很有钱，舒倩雯这个名字也是假名……”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小欧姐，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了。”
“好吧，那你继续说。”余小鸥一脸平静地当起听众。
“当时舒倩雯的脑血管中检查出一个恶性肿瘤，没有办法手术摘除，医生判断，她的寿命最多还有五年。舒倩雯不想让父母每天看着她，心里难过，就独自来了林城，做她喜欢的美容行业。”
余小鸥默默看着可芸，眼神充满好奇。
“没过多久，舒倩雯就认识了一个小她一岁的男人。她有点刁蛮任性，可能因为脑瘤的原因，她的脾气性格也不太好。但是那个男人很喜欢她，不管她是无理取闹，还是乱发脾气。只要能跟她在一起，那男人都愿意容忍。”
“那个男人知道舒倩雯有病吗？”
“不知道，舒倩雯没有告诉他。”
“可舒倩雯只有五年寿命了，她不该瞒着那个男人。”
可芸没有解释，接着说道：“舒倩雯借给那男人五万块钱，让他学做生意。男人很努力，短短几年时间，就把生意做上正轨。2009年他买了一枚戒子，向舒倩雯求婚。可舒倩雯没有答应，而是回赠了那男人一辆价值二三十万的汽车。”
余小鸥好像意识到什么，紧张不安地问道：“这个男人是谁？”
“2010年初，舒倩雯和那男人大吵一架，几天后就消失了。男人到处找她，可由于舒倩雯不是真名，那男人肯定找不到她。其实，那年五月，舒倩雯就病逝了。她在病情开始恶化时，选择了离开，不想让那男人知道这一切。”
“后来呢？”
“差不多一年后，那男人遇到一个与舒倩雯的身材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很快就爱上了她，两人相处一年就结了婚。但遗憾的是，那女人的前男友因吸毒而死。那男人的母亲不知从哪听到此事，就逼着儿子跟那女人离婚。”
“这男人到底是谁？”余小鸥隐约猜到了答案，但她有些不敢相信。
可芸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递到余小鸥的面前。“你见过这些照片吗？”
“这……”在余小鸥看来，这就是梅锦萱的照片，但她什么也没说，眼底尽是疑惑之色。
“照片上的人，就是舒倩雯，真名叫苏雯雯。她的皮肤略白一些，右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脸下部比梅锦萱稍窄一点。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梅锦萱的那颗小虎牙。”
余小鸥被惊呆了，极力控制着内心的震撼。她万万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两个长相如此相似的人。照片上的苏雯雯，看上去与梅锦萱简直一模一样。
“卫正阳卧室衣柜的抽屉里有个信封，里面装着二十几张舒倩雯的照片，他以为舒倩雯还活着。卫正阳心里放不下的人是苏雯雯，而不是梅锦萱。”
余小欧呆呆地看着可芸沉默不语，她的脑子很乱，快速思考可芸这番话的真实性。
“卫正阳的母亲临终前，曾留下一句遗言，要卫正阳答应永远不许跟梅锦萱复婚！卫老板是个孝子，绝不会忤逆母亲的意思。”
“他没跟我说过。”
“这种事，卫老板当然不会拿出来说。”
余小欧轻轻点了下头，她了解卫正阳，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卫正阳从未说过梅锦萱半句不是。
“小鸥姐，你之前见过舒倩雯的照片吗？”
“嗯，见过。有次正阳忘了锁衣柜抽屉，我私下看过那个信封里的照片。以前我还以为，正阳放不下梅锦萱。今天才知道，原来梅锦萱只是舒倩雯的替代品。”
“那你认为，是谁杀了梅锦萱呢？”
“我不知道！”余小鸥瞟了一眼手上的照片，不动声色地把照片递还给可芸。
“卫老板对你很好吧？”
“嗯。”余小鸥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平静。“正阳现在知道，苏雯雯已经不在了吗？”
“不知道，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真名叫什么。”
“凌小姐，苏雯雯的事，能不能别告诉正阳？”
“我们不会透露，至于你说不说，是你的权利。”
“嗯，谢谢！”
“对了，你在林城职院，学的什么专业？”
“财会。”
“但你好像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毕业后，我在一家小公司做过几年财务工作。去年底年学车，就把工作辞掉了。后来正阳叫我别上班了，帮他管好店里的账就行。”
“原来是这样！”可芸淡淡一笑，收好照片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我送你下去！”余小鸥一改昨日的冷淡，客气地把可芸送到楼下。
“再见，小欧姐！”
“再见！”
可芸心里五味杂陈，在她看来，余小鸥表现得越是平静，就越是有问题。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简逸的电话。
“喂，我刚从余小鸥家出来。”
“全都告诉她了？”
“嗯！她表现得很平静，但她忘了问我，为什么要把舒倩雯的事告诉她！”
“她有没有问你，警方是不是怀疑她？”
“没有，她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似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知道吗，她还让我别把苏雯雯的死讯告诉卫正阳。”
“她冷静得可怕！”
“是啊，她居然承认以前见过苏雯雯的照片！”
“什么？那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有次卫正阳忘了锁上衣柜抽屉，她出于好奇，看了信封里的照片。她毫不讳言，曾经以为照片上的人就是梅锦萱。”
“看来，她这是胸有成竹啊！”
“嗯，她的确很自信，可能早就算准了，我们抓不到她任何马脚。”
“的确，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找到任何有效证据，表明她具有作案嫌疑。”
“那现在该怎么办？”
“要是能够拿到她的手机就好了。”
“你以为余小鸥会用手机网购纽扣电池吗？”
“诶，如果真的是她，可能很难找到她购买纽扣电池的证据。”
“汽配店应该也有纽扣电池这类商品吧？”
“不会吧？我打电话问问费立超。”
“芮雪是在队里吧？”
“她去驾校了。”
“余小鸥学车的那个驾校？”
“嗯。”
“那好，我去驾校接她。”
可芸联系芮雪问清驾校具体地址，立即开车赶了过去。
带余小鸥的驾校教练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大哥，看着人很精明。一见芮雪手机上的照片，马上就想起去年年底教过的那名学员。
“这姑娘很聪明，学东西一点都不费劲，什么都是一教就会。我带过那么多学员，对她的印象最深。”
“因为她长得漂亮？”芮雪笑着打趣教练。
“嗬嗬，漂亮是一方面，主要是她不啰嗦，任何操作，我只说一遍，她就能记住。不像别的学员，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都要翻来覆去地要问无数遍，还不一定能记在脑子里。到了自己操作，又接着出错。”
“这么说，余小鸥很聪明，而且记忆力又好，是吗？”
“是啊，她的记忆力确实惊人，考科目一，只用了五天时间学题，一次就考过了。科二、科三、科四也都是一次过，两个月就拿到了驾照。”
“余小鸥学的是C2驾照？”
“对，现在的人卖车，大多都不买手动挡了。”
“那余小鸥能开手动挡吗？”
“她拿的C2驾照，怎么能开手动挡呢？”
“教练，我的意思，以她的水平，能够正常操作手动挡车型吗？”
“恐怕很困难，余小鸥在驾校练车的时候，我倒是跟她说过，手动挡怎么操作。但是她没有上过手，真要开手动挡的车，肯定会手忙脚乱。特别是半坡起步，她绝对应付不来。”
“就用一、二档走平路，应该没问题吧？”
“这要看具体路况，如果车流量大，在一些交叉路口，没开过手动挡的人，离合器和油门、刹车很难控制好，动不动就会熄火，很容易造成后车追尾。”
芮雪还想再说，看到可芸出现在练车场入口，马上站起来招了招手。
“教练，我这个朋友就是C2驾照，能不能借辆手动挡的教练车给她试试？”
“行啊！”教练走进练车场内，抬手拦停了一辆手动挡的教练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