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物箱里装的全是袁辉的随身物品,他的钱包现金不多,四大行的银行卡各一张。警方向银行查证核实,四张卡的总金额在二十七八万左右,基本上就是袁辉的全部身家。
谢军曾经说过,袁辉这几年一直在黑公司的钱,仅何莹知道的就有七八十万。但考虑到袁辉几年来的各种花销,卡上只剩下二十几万现金,也可以理解。
现在楚依依指出少了一张银行卡,令简逸有些意外。
“少的是哪家银行的卡?”
“农信银行,那张卡他平时不怎么用,一直收在钱包最下面的卡位。”
“里面有多少钱?”
“我不知道。”
简逸立即给何莹去电话,询问袁辉是否有一张农信银行的卡,何莹说她不清楚。简逸只好请经侦联系农信银行,连夜查询袁辉是否在农信银行办过卡。
差不多等到11点,农信那边有了回复,查不到袁辉在农信银行开卡的信息。
大家忙了整整一天,早已身心疲惫。农信卡这个突发情况,却让众人的神经再度绷紧。简逸思来想去,还是先给杜晨打个电话。
“杜晨,发现袁辉尸体时,你在现场收集他的遗物,有没有发现一张农信的银行卡?”
“没有,袁辉钱包里只有四大行的银行卡,他的车我也仔细检查过,没什么发现。”
“哦,范文琳今天有什么动静?”
“晚饭的时候,她出去了一趟,在小区门口上了邵律师的车。大约一个半小时,就回家了。”
“钟念已经过来了,你们俩轮换着休息一下。”
“知道了,头。”
侯峰去送楚依依,办公室里只剩下凌可芸和简逸两人。
“可芸,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嗯。”
虽已是深夜,林城主干道上的车还很多。耀眼的车灯,在夜幕下交织出一道道绚丽光影。凌可芸却无心欣赏林城夜景,满脑子都是那张遗失的农信卡。
“袁辉出事的时候,会不会根本就没带那张卡?”
“除了他自己,谁说得清楚!袁辉死亡当晚,我们就检查过他的住所,并没有发现任何银行卡。他所有的卡,都在随身的钱包里。”
“楚依依已经四五个月没跟袁辉见面,也许这张卡袁辉早就不用了。或者,这张卡是别人的,袁辉又还给人家了。”
“我更愿意相信,谋杀袁辉的凶手,拿走了这张农信卡!”
“为什么?”
“袁辉的钱包里有四大行的储蓄卡,却没有一张信用卡,这说明什么?”
“呃,他不缺钱?”
“对,袁辉确实不缺钱,但你注意没有,袁辉这四张卡的余额相差不大,几乎每张卡里都只有六七万。以袁辉的经济条件来说,只看他任意一张卡的余额,你会怎么想?”
“袁辉也不是很有钱。”
“对。我认为,袁辉在用钱的时候,总是刻意保持每张银行卡的余额都差不多。不管查他哪一张卡的余额,别人都不会觉得这个人很有钱。也可以理解为,这几张银行卡,是袁辉愿意让别人看到的。”
“那就是说,袁辉还有不愿让别人看到的银行卡?”
“我觉得应该有。袁辉的钱包有五个卡位,最下面的卡位非常隐蔽,把银行卡插进去,根本看不出里面有卡。楚依依又说袁辉平时很少用那张卡,所以我推测,这张农信卡袁辉非常重视。他把卡放在最隐蔽的卡位,平时不会轻易使用。”
“你的意思是,这张农信卡里面有很多钱?”
“嗯,我怀疑,这张卡的余额,也许比那四张卡的总额还要多。”
“如果真是凶手拿走了这张卡,那袁辉被杀案,是不是就简单了?”
“简单?”简逸哑然失笑,一张不知道卡号、户名、余额的银行卡,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拿走,案情能简单吗!
“你笑什么!”凌可芸不悦地瞪着简逸。
“没笑什么,就是觉得案情太棘手,笑一笑能让人放松。”简逸瞟了一眼凌可芸生气的样子,仿佛还是那个没长大的邻家小妹。
“如果你说的这张卡的确存在,而袁辉本人又没有在农信银行开过卡,那这张卡肯定是袁辉亲近的人帮他办的。假设凶手拿走了这张卡,说明他有办法把卡里的钱取出来。顺着这个方向去查,还愁找不到凶手吗?”凌可芸自有她的道理。
“这个亲近的人是谁?何莹?谢军?还是许博?”
凌可芸无法确定帮袁辉办卡的人是谁,但她突然间找到了反驳简逸的理由。
“如果许博能把卡里的钱取出来,就算风险再大,他也会铤而走险,设法杀掉袁辉,拿走那张农信卡。这张卡的户名不是袁辉,无论谁在袁辉死后去取款,都不会引起警方注意。”
简逸沉思不语,凌可芸的猜测,倒是有一定的可能性。但究竟是谁帮袁辉办的这张卡,的确很难判断。
两人沉默无言,到了地方,凌可芸下车后问了一句:“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去瑞腾公司寻找关于农信卡的线索,落实许从越的不在场证明。”
“那明早瑞腾公司见吧!”
“好,再见。”
其实凌可芸还有很多问题想跟简逸讨论,但说来也奇怪,有侯峰或第三者在场的话,她和简逸很容易达成共识。如果只有她和简逸两个人,他们常常意见相左闹出分歧。每当简逸提出一种假设或可能性,凌可芸总会忍不住反驳。非要争个输赢高低,心里才舒坦。
可简逸就像一团棉花,无论凌可芸怎么发力都没用。他不屑于跟你争,让你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
今晚从张云秀口中得到很多信息,许谢两家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谢军和许博不仅是同学,也是感情深厚的发小,许从越更是谢军的救命恩人。谢军把关系这么好的朋友拉进公司,是想利用朋友,还是想让朋友帮他?
凌可芸曾一度认为,谢军介绍许博进瑞腾公司没安好心,但现在看来,她的想法可能错了。
谢军家庭观念很重,赚到钱就给母亲买房子,不仅承担按揭款,还负担弟弟上大学的费用。他自己却很节俭,租最便宜的房子,衣食都不讲究。省下来的钱,全是为家人付出。这样的人,通常很重感情,应该不会害自己的朋友。
许博则不同,他为了范文琳,甘愿触犯法律杀人骗保。自从跟范文琳在一起,就开始疏远含辛茹苦养大他的父亲。这种人最没良心,为了利益完全不择手段。
凌可芸此时更加坚信,谢军也许早就提醒过许博,袁辉会杀他灭口。但许博有私心,将计就计玩失踪。警方一旦找到许博的尸体,谢军提出袁辉可能杀人灭口,意外死亡的计划就万无一失了。
如果袁辉三月七号那天,真的安排了人杀许博,雷家院的确是最方便动手的地点。范文琳刻意隐瞒谢军曾租住雷家院的事实,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许博会在雷家院“出事”。
所以范文琳必须向警方表明,她对雷家院一无所知,甚至“忘记”谢军曾住在雷家院。袁辉很清楚谢军在雷家院住了一年多,但警方在雷家院找到尸体后,袁辉什么都没说。直到凌可芸去查阅员工资料时,发现谢军曾租住雷家院,袁辉才提了一句“简逸看过员工资料,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谢军的住址”。
袁辉、谢军、范文琳都故意回避这个问题,显然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全都知道,许博会在雷家院“出事”。
谢军重感情,他如果预知袁辉安排人在雷家院动手,就会事先提醒许博注意。而许博把蒋明发的尸体藏进雷家院,是因为尸体在那出现,更容易坐实袁辉买凶杀人的罪名。
三月七号下午两点半,袁辉在支票上盖了章,许博带着支票走进谢军办公室。谢军嘱咐许博,袁辉安排的人会在雷家院杀他,让他千万小心。三点二十分,许博带着四万元现金离开银行,在建中路附近失去踪迹。
这一天许博没有跟范文琳联系。袁辉也许会采取同样的策略,事先与“杀手”约定,当天互不联系,以免日后引起警方怀疑。所以“杀手”遵守约定,即便在雷家院没等到许博,也并未及时通知袁辉。
四点半,南湾国际的工人打电话给袁辉,说没见到许博。袁辉立即联系许博,发现许博手机关机,袁辉就会认为,他安排的“杀手”已经成功除掉许博。
但警方当晚对雷家院进行全面搜索,没有任何发现。谢军肯定会猜想,许博临时改变了主意,也许没去雷家院。
凌可芸本就怀疑,谢军暗示和诱导袁辉制造抢劫杀人案,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谢军肯定不敢去质问袁辉,他只能找范文琳套话。范文琳当然什么都不会告诉谢军,一个月后,谢军找不到袁辉谋杀许博的证据,自觉对不起失踪的许博,无奈辞职离开瑞腾,不再为袁辉效力。
而许博失踪,不仅带走四万元现金,还能获得百万保险赔偿。这时候他再杀掉袁辉,谁能想到凶手竟是一个已被警方证实死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