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芸心里噗噗乱跳，现在是凌晨一点过，两部电梯都未被占用，怎么会有人从消防楼道下楼。她站在门口，稳定了一下心神，轻轻推开通往消防楼梯间的防火门。
楼道中的声控灯突然熄灭，周遭变得一团漆黑。可芸跺了下脚，消防楼道和住户楼道的重新亮起，电梯间那边响起“叮”的一声。可芸转身一看，简逸正从电梯里走出来。
“怎么了？”简逸看到可芸，快步走到防火门前，朝消防楼道望了一眼。
“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从消防楼道下去！”
“这么晚了，谁会从消防楼道下去？”
“我不知道。”可芸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简逸拉着可芸的臂弯，把她带回自家门外。“钥匙呢？”
可芸从包里掏出钥匙，递到简逸手上。简逸弯腰查看了一下门缝和门锁，将钥匙插进锁眼，轻轻扭开了门锁。
客厅大灯的开关就在门边，简逸按了一下，灯居然没亮。
“你先别进去，我去看看配电箱。”
简逸走回到电梯间，拉开走廊墙面上的一扇窄门，进去找到对应的电表箱，合上了电源空开。客厅里的灯亮了，可芸紧张地环视客厅，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跳闸了！”简逸从可芸身边走进屋内，轻轻吸了吸鼻子，微微皱起眉头。
可芸跟着进了门，同样吸了两下鼻子，“好像有烟味！”
“是不是你爸来过了？”
“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可芸走到茶几前，玻璃烟灰缸里干干净净。这本来是为老凌准备的，但是老凌基本没用过。可芸偶尔用来装果皮、糖纸什么的。
简逸低头看向地板，没有找到他和可芸以外的脚印。
“肯定有人进来过，这里暂时不能住了！”
“那我住哪？”可芸有些无奈。
“要不我送你去刑警家属大院吧！”
“这么晚了，我还是跟芮雪挤挤吧！”
“也好！”简逸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赶紧接听电话。“怎么样？”
“车子应该没问题。”
“那你们在停车场等着，我马上下来。”
“好。”
简逸把手机放回裤袋，把卧室、厨房、卫生间全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异样，便让可芸收拾几件衣服，先到芮雪的宿舍住几天再说。
两人下了楼，芮雪看到可芸也来了，还拎着个旅行袋，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这是干什么？”
“嗬，去你那住几天，行吗？”
“当然没问题了，可这是为什么啊？”
“别废话了，上车走吧！”简逸拿着可芸的车钥匙，上了她的MIMI。
可芸转身走向自己那辆车，把旅行袋塞进后座，开门进了副驾驶。
侯峰脸色顿时有些惊异，隐隐猜到可芸可能有危险。
简逸松开脚刹，汽车缓缓起步，“不是叫你坐侯峰的车吗？”
可芸微微一笑，自嘲地说道：“难道还有人会劫持我吗？”
“可芸，现在可大意不得，今晚确实有人进过你家。我们在明他在暗，而且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哼哼，还能干什么，无非是想吓唬吓唬我罢了！”
“唉，你就是这种性格！”
“其实，我应该哪也不去，就留在家里。我倒想看看，那个溜进我家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算了吧，没必要冒这种险。”
“你怕我出事？”
“嗯。”
“其实最有效的办法不是逃避。”
“我知道，但我不想赌。”
“那就尽快把这个人揪出来！”
“可这个人是谁呢？昨晚故意引你去追他，今晚又潜入你住的地方，抽了一支烟就跑了。”
“这个人对我的行踪好像了若指掌。连我什么时候回来，都清清楚楚。我敢肯定，刚才我出电梯的时候，那个人就躲在消防楼梯间里。他跑下楼的脚步声，是故意让我听见的。”
“可是一楼电梯大厅的监控，没拍到有人出去。”
“他用不着出去，下到负一层停车场，可以从消防楼梯进入任意一个单元。”
“你不会是怀疑狄铭吧？”
“说实话，那狄铭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凶手。而且我感觉，昨晚引我去追他的那个人，和今晚潜入我家的人，也许跟眼下这个案子，没有太大关系。”
“你的意思是，这是他和你之间的私人恩怨？可是你没得罪过谁啊？”
“老简，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你说！”
“综合你跟我的推测，谋杀葛明宇和裘雨桐的凶手，应该是毕继福，对吧？”
“嗯，其实王家勇也很有可能是毕继福亲手杀害的。这三名受害者中，毕继福杀害王家勇的动机最为充分。”
“我同意你的看法。实际上从一开始，毕继福就想杀掉王家勇，但是在杀人顺序上，他不能先杀王家勇。因为他们之间，有很明显的关联。一旦先杀王家勇，毕继福就会引起警方的怀疑。”
“你那个不成熟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我是想，毕继福8月29号晚上，在禹门巷动手杀害裘雨桐时，会不会被人当场撞见了？”
“你是说高阳？”
“对！但是高阳放过了他，并假装发现了裘雨桐的尸体。他什么都不用做，照常打电话报警就行了！警方赶到现场后，他只要说自己看到有人朝巷尾那边逃走，警方就会相信，逃走的那人就是杀害裘雨桐的凶手。”
“可高阳为什么要这么做？”
“嗬嗬……”可芸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这个想法还不太成熟！”
“好吧，你继续说！”
“根据出租车的GPS轨迹显示，昨晚九点五十二分，出租车开到城郊石灰厂。而刘哥他们，确实也在城门西侧的土堆上发现了毕继福的血迹。但是，这血迹不一定是在那个时间段流在土堆上的。”
简逸耐着性子，没有打断可芸。
“出租车在石灰厂附近停了十二分钟，就是为了让警方相信，毕继福在那个时段，被人剪断了手指。这是在为两个小时后，王家勇的死做铺垫。因为警方将在受害者王家勇的手机上，找到毕继福的指纹。”
“你的意思是，王家勇被杀之前，毕继福并没有被剪断手指？”
“对！土堆周围只有一组脚印，说明只有毕继福一个人去过那个地方，这你同意吧？”
“嗯，同意。”
“毕继福从石灰厂开车回到市区，正常接载乘客，直到十一点零三分，才开车去东郊幸福村，在村子周围停停走走，最后把车停在村后的小树林边，五分钟之后才又回到市区。我们去小树林里没有任何发现，也许他真是送乘客过去呢？”
简逸轻轻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了这种可能性。
“十一点五十五分，毕继福开车去了宝利大厦，把车停在大厦马路对面的出租车停靠点。让他自己去杀王家勇，肯定再好不过。凶手根本没必要，帮毕继福出手杀害王家勇。你觉得是吗？”
“好，就算毕继福亲手杀害王家勇，他为什么要在王家勇手机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因为有人逼他这么做，并且，还向他解释了这么做的好处。使毕继福相信，警方一旦在手机上发现毕继福的指纹，马上就会怀疑，毕继福很可能是遭人陷害。与杀人嫌疑相比，毕继福只需要付出一根手指的代价，就能摆脱警方的怀疑，这何乐而不为呢？只要警方找到毕继福的时候，他确实被剪断了一根手指，那么毕继福被栽赃陷害就变成了事实，不是吗？”
“可这个推测，必须建立在毕继福能活着的基础上！”
“我知道，毕继福的死是个变数，因而会产生多种可能性。但是我的推测，逻辑上没有问题。如果我是毕继福，以一根手指为代价，就能报复王家勇，我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且在毕继福死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是这个下场。”
“那高阳在王家勇被杀案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和曹铎差不多，但他不用诱导毕继福杀掉王家勇，因为毕继福本来就想报复王家勇。高阳只是给毕继福出谋划策，教毕继福如何以一根手指为代价，实现报复王家勇的目的。”
“高阳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
“至少从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高阳没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但是，高阳是唯一有可能目击裘雨桐被杀的人。”
“还有，照你的推测，毕继福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就拿今晚来说，如果我们在云芝广场D区的空门面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毕继福，根据他的断指，就会相信他的确是被人陷害。毕继福可以向我们描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嫌疑人，让警方为了抓捕凶手疲于奔走。”
“毕继福死了也一样！警方发现他的尸体，同样能猜测到，有人利用毕继福的断指，在王家勇被杀案中，混淆警方的视听。并且，此人最终还杀了毕继福灭口。没有毕继福向警方描述嫌疑人的特征，那么抓捕此人的难度就更大。就像现在，我怀疑高阳就是谋杀毕继福的凶手，却拿不出丝毫证据。”
“可芸，我还是那句话，怀疑高阳，最起码要提出合理的动机！”
“王家勇大概死于十二点零五分，半小时后，我在沸城公寓路边，看到对面有个穿连帽卫衣的人从曹铎酒吧门外经过。如果当时那人没有戴上连帽，我会去追他吗？”
“不会！”
“今晚我回家，一出电梯，听到消防楼梯有人跑下楼，开门进家后屋里有烟味，这应该是针对我吧？”
“嗯！”
“8月29号晚上跟你们分手后，我开车回家休息，突然想起家里没沐浴露了，便步行去嘉华路的24小时便利店。当时我走左侧人行道，高阳从同一方向走右侧人行道。我没发现对面人行道有人，他会不会故意不想让我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