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员工资料上的身份证号,侯峰很快就查到了金崇非的户籍住址。那是他父母的家,金崇非两年前就已在外租房居住,大半个月都没回过家了。
但金崇非的父亲提供了他的另一个手机号码,简逸拨打这个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请问是金崇非吗?”
“是我,你是哪个?”金崇非的环境音十分嘈杂。
“我叫简逸,市局刑警队的。”
“刑警队?”金崇非明显顿了一下,“你找我什么事?”
“请问你在哪?方便见个面吗?”
“呃,警官,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最好能见面再谈。”
“我不在林城。”
“那你在哪?”
“我在,羊城。”
“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还说不清楚。”
简逸在听筒中隐约听到环境音里有人在用林城话讲价,“哦,那等你回来,再联系我吧!”
“行,再见!”
简逸无奈地摇摇头,侯峰不耐地看了金崇非的父亲一眼。
“警官,你们找崇非到底有什么事啊?”金父担心地问道。
“叔叔,金崇非曾经在南山养老院上过班,最近养老院出了点事,我们想找他了解些情况,但他好像不太愿意跟警察接触啊!”
“他早就不在养老院干了。”金父好奇地看着简逸,“养老院出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叔叔,我不方便说。”
金崇非的母亲好像有些紧张,“警官,崇非跟养老院早就没关系了,你们想了解情况,就找鲁思恒吧,他是院长,比崇非更了解养老院的情况。”
“阿姨,你认识鲁思恒?”
“呃,算是亲戚吧!”
“是远房亲戚?”
“嗯。”
“金崇非当初去养老院上班,是鲁思恒安排的?”
“嗯。”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见!”简逸也不多话,起身走到门边。
侯峰很不甘心,临走前又问了一句:“叔叔,金崇非真的不在林城?”
“我不知道,他经常到处跑,大半个月没有回来了。”
“他在哪租房子,你们也不知道?”
“以前听他说过一次,大概在城南一带,具体地址我们不清楚。”
“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总该知道吧?”
“他经常换工作,我……”
侯峰苦笑着说道:“好吧,打扰了,叔叔阿姨再见!”
两人出了小区,回到车上。简逸皱眉想了一下,就让侯峰开车去夜市街。
“你确定没有听错?”
“嗯,金崇非一定在林城。”简逸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还有人在街上讲价,也只能是在夜市了。”
“好吧,那就试试看。”
侯峰把车开到夜市,和简逸走进了步行街。先前简逸听到的讲价声,应该是一个卖女装的摊位。员工资料上有金崇非的照片,刚才在他家里,简逸和侯峰也看到了他的照片。只要能碰上面,就一定能认出此人。
现在已经是十点四十,夜市上的人逐渐变少,有些摊子也开始收摊。简逸和侯峰的眼睛四处观望,逛了大约十五分钟。看到一个卖手串的小摊子,夹在两个卖女装的太阳棚中间。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歪着头正和身边的女孩调笑。
侯峰立即认出目标人物,“好像是他!”
“嗯,过去看看。”
简逸走到摊子前,随意打量着摊上的各式手串。
“老板想要哪种材质的?”摊主抬头招呼生意。
“有菩提根吗?”
“没有,小叶紫檀、黄花梨都不错,戴着比菩提根还上档次,要不你先看看?”摊主拿起一只装着紫檀手串的盒子,递到简逸面前。
“什么价啊?”简逸笑着接过盒子。
“看上眼了再谈不迟。”
简逸装模作样地看了片刻,很随意地拉起闲话。“老板贵姓啊?”
“免贵姓金,怎么样,这手串漂亮吧?”
侯峰突然捅了简逸一下,向他示意摆在摊子最里面的一个透明塑料盒。简逸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手串能换条线吗?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能啊,你想要什么颜色都行,自选条线,我重新帮你穿。”摊主说着打开了那只透明塑料盒,盒子里有各种颜色的串珠线,还有几支长度不等的串珠针。
简逸朝地上瞟了一眼,摊子下面有两团嚼过的槟榔渣。
“金崇非,你不是在羊城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崇非脸色顿变,略显紧张地问道:“你是警察?”
“对,刚才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你……,你们到底找我干什么?”
简逸居然问了一句,“能给我支烟吗?”
“啊?”金崇非愣了一下,随后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硬高遵,抽出两支烟递给简逸和侯峰,身边那个女孩疑惑地看着三人。
简逸接过香烟点燃,探身从透明塑料盒里拿起最长的一支串珠针看了一下。
“警官,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金崇非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有几支这样的针?”
“就这一支。”
“金崇非,现在也晚了,估计不会有什么生意了。你先收摊子,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吗?”金崇非似乎对警察十分抵触。
“这说话不方便,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相信我,我是为你好。”简逸把针放回盒子里。
金崇非犹疑不决地看了身边女孩一眼,开始收拾摊子。侯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号自封袋,弯下腰用纸巾包了一团槟榔渣,放进袋子里。
“他这是干嘛?”金崇非更觉惊异,这分明是收集证物的架势。
“待会我会告诉你的。”简逸也是满心疑虑,从金崇非的反应,完全看不出心虚的样子。
女孩帮着金崇非收好摊子,将东西都放到一辆小推车上。金崇非抓着车把问道:“你们是在这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放东西。”
“你去哪放东西?”
“我就住在前面,矿业公司宿舍。”
“呃,我们陪你过去吧。”
金崇非推着车和女孩在前面走,简逸和侯峰在后紧随。跟着走了十来分钟,金崇非把车推进左手边的一条支路。
矿业公司宿舍就在这条支路中段,几人走了一会,就到了宿舍大院门口。金崇非回头看了看简侯二人,推车进了大门,在2单元楼梯口停了下来。
女孩也不说话,闷声拿起两包货就往楼上走。金崇非拿上剩下的几包货,也跟着上了楼。
简逸和侯峰紧随其后,爬到三楼,走进了金崇非租的房子。
女孩站在门边,一脸戒备地看着简逸、侯峰,金崇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女孩说道:“你先回去吧,没事的。”
“他是你男朋友?”侯峰堵着门,没有让女孩离开的意思。
“嗯。警官,崇非出什么事了?”
简逸微微笑道:“没什么,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留下来听听。”
金崇非皱着眉,在茶几旁的电脑椅上坐下。
侯峰示意女孩也坐,随手关上门,拿出警官证。“这是我的证件,林城警局刑警队二中队探员,侯峰。”
简逸也亮出证件,再次介绍道:“我叫简逸。”
“你们是为了什么事找我?”金崇非点了支烟,不耐烦地看着二人。
“今早九点,警方在南山养老院大门外的树林里,发现一具尸体。死者是养老院的寄宿老人钱京淳,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吧?”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金崇非很是奇怪。
“钱京淳的死因,是被人用钢针从耳道刺进大脑。发现尸体的现场,找到一些嚼过的槟榔残渣。”
“钢针!”金崇非立即起身,从刚才拿回家的那几个袋子里,找出了透明塑料盒,把串珠针拿了出来。“你是说这种钢针?”
简逸从盒子里拈起最长的那支钢针,“据法医判断,杀死钱京淳的钢针,针头直径大约1.2毫米,长度30公分左右,和这支钢针的尺寸基本一致。”
“开什么玩笑?这支针一直放在盒子里,怎么可能用来杀人?”
“问题就在这!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算计了吗?”
“是谁陷害我?”
“这支针,能让我们带走吗?”
“随你便。”
“金崇非,你和鲁思恒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妈的表妹夫,我叫他姨爹。”
“你熟悉钱京淳吗?”
“不熟,我知道这个人,但是没跟他说过话。以前我是在养老院干过司机,但是平时跟那些老人没有什么接触。只是有人想回家的时候,送他们一趟,然后再接他们回养老院。”
“你平时抽十块的‘红云’吗?”
“不抽,我一向抽硬遵。”
“昨天晚上你在哪?”
“仙林湖,我和小璐去划船了。”
简逸看向那女孩,后者点了点头。
“金崇非,我不知道谋杀钱京淳的凶手为什么会选择用钢针作案,但显然你是被人陷害了。刚才我的同事收集你吐掉的槟榔渣,如果检验结果证实,你嚼过的槟榔渣与案发现场找到的槟榔渣一致的话。你就得好好回忆一下,最近有什么熟人去过你的摊位,特别是在养老院认识的同事。”
“前两天老褚从摊子边经过,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养老院的电工褚元辛?”
“嗯,但我没看到他从地上捡槟榔渣啊!”
“这种三十公分长的串珠针,你真的只有一支?”
“我只买过这一支,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盒子。”
“行,我先带回去检验,你最近不要离开林城。”
“放心吧,又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跑的。”
“呵,你做手串生意多久了?”
“有三四个月了。”
“你想想,这几个月,有哪个熟人看到你用这支针穿珠子了?”
“好像没有吧!”金崇非极为困惑,这支针他平时很少能用到。在夜市摆摊这段时间,除了褚元辛,他也没遇见过什么熟人。
简逸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那好吧,你如果想起谁,就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