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照片上来看,死者脸色惨白,表情痛苦。颈部一道深深的勒痕,呈现出青紫色,便已表明她的死因。
侯峰见过不少被害人的遗体照片,所以并不是被这名女死者的照片吓到。他之所以吃惊,是因为女死者的左耳少了一只耳钉。而右耳那只耳钉的款式和大小,与林晨东床下收纳箱里找到的耳钉完全一致。
简逸不再迟疑,立即联系另一名女被害人的家属,请对方尽快赶来刑警队,辨认林晨东收纳箱里的那枚戒子。
三中队未能破获的这起案件,被害人名叫姚遥,死时年仅二十四岁。无业,未婚。身材苗条,相貌清秀。留着一头齐耳短发,衣着比较朴素。死者生前并未遭到侵犯,但手部留下一些扼掐伤,应是被凶手控制时奋力挣扎所致。
案件发生在去年十月中旬,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衣衫整齐。上身穿一件春秋款的连帽卫衣,下身是一条直筒牛仔裤,脚上穿着许多年轻女性都喜欢的老爹鞋。死者的遗物凶手基本没动,警方很快确定了死者身份,遗物中唯独少了一枚戒子。
蒋明洲让贾宝良送来的那份案卷资料,被害人叫钱丽蓉。死时二十六岁,未婚,是一家火锅店的收银员。同样是身材苗条,相貌清秀,一头长发扎成马尾。尸体被发现时,除颈部勒痕外,体表未见其他伤痕,身体也没有遭到侵犯的痕迹。
钱丽蓉的衣着比较女性化,上身是一件花色鲜艳的长袖衬衫,微微有些透明,外套一件轻薄的纱衣。下面穿着一条能够凸显腿部曲线的紧身裤,脚上穿的是高跟鞋。她的个人物品也没有被凶手拿走,就是左耳少了一枚耳钉。
四年前接处这起案件时,蒋明洲曾认为,可能是在死者与凶手的纠缠中,无意弄掉了左耳佩戴的耳钉。没想到,那枚耳钉竟会在林晨东的收纳箱里找到了。
姚遥的父亲接到简逸的电话,立即放下工作,打车赶到刑警队。两年前女儿的案子本是三中队负责调查,至今没有未能抓到凶手。姚父听说警方发现了女儿的戒子,心急火燎地冲进了二中队的办公室。
“请问谁是简逸?”
侯峰连忙介绍道:“他就是我们中队长简逸!”
姚父年岁不大,看着五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蓝色工作服,胸口印着丽都出租车公司的字样。简逸站起来伸出手,略带歉意地说道:“姚叔叔,你好!”
“你好!”姚父紧紧握住简逸的手,“简队,你在电话里说,找到姚遥的戒子了?”
“是的,请你过来就是为了辨认我们找到的戒子。”简逸松开姚父的手,从桌上的收纳箱里拿出一枚金戒子。
其实这枚金戒子完全没有特别之处,款式是极为普通的韭菜叶型。现在的金店,已经很难看到这种款式的金戒子了。可姚父接过戒子,眼睛立马就红了。侧着戒子看了一下内圈,声音哽咽地说道:“没错,这就是姚遥的戒子。”
“姚叔,你确定吗?”
“确定!这枚戒子是我妈临终的时候留给姚遥的,这戒子一共有三枚,我妈她们姐妹三个人,每人有一只。我妈排行老三,当年就在内圈里面戳了三个眼。简队,你看……”
简逸早就注意到内圈里三个细小的针眼,不过还是接过戒子又看了一下。
“姚叔叔,你认识一个叫林晨东的人吗?”
“不认识,名字我也没听过。”
“你家住在荣顺巷?”
“是啊,姚遥生前跟我们住在一起。”
“我看资料上说,姚遥出事前没有工作?”
“那段时间她正在找工作,大专毕业之后,姚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她常去玉桥市场一带吗?”
“应该很少去吧,玉桥离我们家挺远的。简队,姚遥的戒子是在哪找到的?”
“就是在林晨东家里找到的,可是,林晨东昨晚被杀了,我们暂时还无法证实,他与姚遥的案子存在直接联系。”
姚父惊讶地瞪着简逸,“被杀了?”
“是的,昨晚十点至十点半之间,林晨东在殡仪馆被人谋杀。我就是在他死后,检查他的住所,才在床下的收纳箱里找到这枚戒子。”
“姚遥一定是被他害死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有姚遥的戒子。”
“呃,姚叔叔,我能见见姚遥的母亲吗?”
“可以,我马上打电话叫她过来。”
简逸正想给姚父倒杯水,法医中心的老郑突然来了电话。
“简逸,早上你叫侯峰送过来的两条女士内裤,我已经从布料上的分泌物中提取到dna,送去技术科与当年留存的两名被害人的dna样本进行比对,大概下午四点能出结果。”仟仟尛哾
“太好了,谢谢郑哥!”
姚父见简逸面露喜色,不知是怎么回事,一脸疑惑望着二人。
“姚叔叔,姚遥当时交男朋友了吗?”
“她被害的时候,刚和男朋友分手不久。”
“姚遥死后,那个男朋友露面了吗?”
“给姚遥举行葬礼的时候来过一趟。”
“你和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
简逸随意跟姚父聊了一会,姚遥的母亲也赶到了刑警队。走进简逸的办公室,一眼看见桌上放着的金戒子,眼里顿时流下泪水。
姚父赶紧拉她坐下安慰一番,简逸轻咳了一声,有些为难地问道:“阿姨,姚遥出事那天,你知道她穿的是什么花色的内裤吗?”
姚母茫然摇头,姚遥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姑娘。内衣裤都是自己购买,平时穿什么,姚母根本不清楚。
简逸朝侯峰使个眼色,侯峰便去老郑办公室,把那两条女士内裤拿了过来。看着透明封边袋中的内裤,姚母还是摇头,表示她没见过这两条内裤。
“姚遥洗自己的内衣裤,都是晾在她卧室的防盗网外面。我没注意过,她有没有这样的内裤。”
简逸没有再问什么,安慰了姚母几句,暂时让姚父带着她回家了。
侯峰送走两人,回到办公室便急切问道:“老简,你真的怀疑,凶手给姚遥和钱丽蓉换了内裤?”
“嗯!你没发现这两条内裤其实很新吗?虽然已经过了几年,但还是能看出,这两条内裤并没有经过水洗。”
“凶手给被害人换了内裤,却没有侵犯她们,难道凶手是个性无能?”
“现在还不好说!”
“那要不要见见钱丽蓉的父母?”
“见也没用,钱丽蓉出事前是租房居住,并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案卷显示她没有男朋友,所以她被害前穿了什么花色的内裤,根本没人知道。”
“二十六岁还没有交男朋友?”
“这也不奇怪,也许那段时间,钱丽蓉恰好是在感情的真空期呢!”
“你是说,凶手有可能专挑刚跟男朋友分手的女性下手?”
“嗯。一般女生这种时候,情感上相对比较空虚,也就更容易被人欺骗。”简逸说完,给杜晨和芮雪分别打了电话,向两组人通报了案情进展。让大家先回来熟悉姚遥和钱丽蓉被杀案的相关资料,再结合林晨东的情况,进行深入调查。
昨晚在殡仪馆发现林晨东的尸体时,可芸和芮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起发生在灵堂里的谋杀案,竟会牵出另外两起悬案。
接到简逸的电话,芮雪不禁感叹道:“真没想到,林晨东的案子竟会这么复杂!”
“你相信林晨东会杀人吗?”
“我又不了解他,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杀人。不过,林晨东这些年在林城做生意,老婆孩子都在老家。他在林城买了房子,却是独自居住。平时又深居简出,性格方面,说不定会有点问题。”
“林晨东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每天早起锻炼,准时去店里开门营业,下班回家看书,喝工夫茶。这样的人自律性非常强,我认为,他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
“那可说不定,你甚至都不认识他。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他身边熟悉的人,尚且不敢保证他的品性。你草草做出判断,有点心急了。”
可芸淡淡笑道:“老简联系林晨东的爱人了吗?”
“肯定联系了,但是要从闽南老家赶过来,最快也要到晚上了。”
简逸和侯峰在办公室里,也展开了一番类似的讨论。
“胖子,你注意到林晨东家里的书了吗?”
“当然注意到了,茶几下面放着一本《西藏生死书》,书签插在最后几页,应该是快看完了。卧室枕头边,摆着一本《道德经》,书页都翻得起了毛边,肯定是经常翻看。书柜里还有很多关于考古和人文历史方面的书籍。如果从林晨东的文化素养来看,他不像是心理有问题的人。”
“嗯,我和你的看法一致。不过世事无绝对。无论是邓云扬也好,董允浩也罢,他们对林晨东的了解只是浮于表面。林晨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得听听他爱人怎么说。”
“老简,说实话,我不太相信林晨东会是变态杀手。我们对他的住所进行了全面检查,除了这只收纳箱,并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物品,连一本色情书刊也没有发现。”
“有个问题,你可能没有考虑到。林晨东在林城买了房子,他老婆孩子却留在闽南老家的一个小县城,从教育资源来说,孩子留在闽南和迁来林城,没有太大区别。可林晨东夫妻俩,为什么要两地分居呢?”
“也许是为了方便照顾老人吧!”
“林晨东才四十四岁,长期坚持锻炼,身体很好,精力十分旺盛。但老婆不在身边,无法进行正常的夫妻生活,那对他的性格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
“那也不必杀人啊!尸检报告上不是说,姚遥和钱丽蓉没有遭到侵犯吗!”
“可是杀人凶手却有可能给两名被害人换了新内裤!”
“老简,你看过《西藏生死书》吗?”
“翻过几章,没有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