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芸和芮雪到达鹏城，沈劲松已经等候在电子厂门卫值班室。看到两位女士下了出租车，连忙迎上前去。
“沈哥你好，我是从黔州来的芮雪，这位是凌可芸。”
沈劲松微笑着点头致意：“你们好，员工档案我请人事部调出来了，走吧，我带你们去办公楼。”
三人走进人事部办公室，孟经理连忙安排大家坐下，将关小霞、徐芳、吴亦宸、张懿、杨旭等人的资料分发给他们。
凌可芸和芮雪认真地看了一遍资料，并未从中找到她们感兴趣的信息。
沈劲松微微笑了一下，遗憾地坦言道：“其实，从资料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我联系了这几个人曾经的工友，谁也不知道关小霞与徐芳、吴亦宸、张懿等人有何过节。不过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关小霞出事当晚，吴亦宸和徐芳曾离开过宿舍。”
凌可芸思虑片刻，轻声问道：“沈科长，这些人曾经的工友，有没有提到，吴亦宸追求过杨旭？”
“提到过，杨旭与吴亦宸的确交往过，但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他们俩没有实质上的感情发展。”
“关小霞在包装车间，徐芳在检验车间，吴亦宸和张懿、杨旭在焊装车间，他们在工作上，会不会产生矛盾？”
“很难说，你们也知道，关小霞很少跟别人说话，即便她跟徐芳或吴亦宸有矛盾，外人也不一定知道。”
芮雪有些烦躁，觉得跑这趟鹏城，可能是白耽误工夫。关小霞和徐芳、吴亦宸三人，分属不同车间。关小霞又是极度孤僻的性格，跟她同一间宿舍的五名女工对她都知之甚少，更何况其他工友。
沈劲松见两位女士都不说话，无奈地苦笑道：“我连他们几个当年的工位都去看过了，焊装、检验、包装这三个车间相距较远，上班时间关小霞和徐芳、吴亦宸三人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徐芳唯一能与关小霞见面的机会，就是两人上下宿舍楼梯的时候。”
凌可芸眼睛一转，怯然问道：“宿舍里有卫生间吗？”
“有啊，每间宿舍都有独立卫生间。”
“那车间呢？”
“车间里没有卫生间，厂区公共厕所在检验车间和焊装车间中间。小凌，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想，以关小霞那种性格，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沈劲松立时听懂凌可芸想表达的意思，“你是说霸凌？”
“呃，对，霸凌。”
沈劲松看向人事部孟经理，后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沈科长，我们厂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厂里有明确规定，一旦发现老员工欺负新员工，立即做开除处理，不可能存在霸凌女工的情况。”
“也许存在这种现象，而厂方不知道呢！”凌可芸曾看过一些反映校园霸凌的新闻，所以怀疑工厂可能也存在这类现象。
“不可能！我们有奖惩制度，举报员工欺负同事，可以获得500至2000元的奖励，如果真有这种现象，早就有人举报了。你说的那个徐芳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全厂的工人都怕她吧？”
孟经理所言有一定道理，电子厂数百名女工，不可能人人都害怕徐芳。举报同事间的欺凌行为能够获得高额奖励，相信总有人会很乐意赚点外快的。
“沈科长，能不能带我们去参观一下工厂？”凌可芸觉得关小霞与吴亦宸、徐芳之间的恩怨必定源于这间工厂，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症结所在而已。
“当然没问题。”沈劲松很爽快，谢绝了孟经理的陪同，自己充当向导，带凌可芸和芮雪进了厂区。
焊装、检验、包装这三个车间处于厂区中心位置，如沈劲松所说的那样，厂区公厕就在焊装、检验两个车间的中间地带。除了办公楼那边，厂区所有车间和部门的员工，无一例外的都要使用厂区中心的这所公厕。
凌可芸在公厕外面走来走去，不时看向两边的车间。沈劲松注意到凌可芸的视线，脸色突然一变，快步走向焊装车间的最后一扇窗户。
“小凌小芮，你们快过来。”沈劲松朝凌可芸和芮雪招了招手。
凌可芸走到那扇窗户前面，向里面看了一眼。“沈科长，那就是吴亦宸的工位吗？”
“对，你们看，那个背对我们的工人，坐的就是吴亦宸的工位。”沈劲松说完，向焊装车间外墙通道走了几步。“从这条通道过去，就是包装车间侧门。”
凌可芸急忙问道：“关小霞的工位是不是靠近侧门？”
“嗯，关小霞如果要去厕所，就会经过焊装车间最后一扇窗户，她能看到吴亦宸的工位，但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沈劲松疑惑地挠了下头，不太确定地说道：
“吴亦宸会不会有什么小动作被关小霞发现了？”
凌可芸茫然摇头，就算吴亦宸上班时间有小动作被关小霞看到，也不会严重到杀人灭口的地步吧。
“呃，沈科长，张懿的工位在哪？”
“就在吴亦宸旁边，喏，就是那。”沈劲松隔着窗户指向另一名工人的背影。
“杨旭呢？”
“杨旭在另一边。”沈劲松又指了下刚才那名工人对面的工位。
“张懿坐在杨旭的对面？”
“是啊。”
凌可芸探头看了一下封闭的车间大门：“沈科长，我们能进车间看看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
沈劲松走到车间大门外面，抬手用力敲门，很快有人打开大门上的一扇活动小门。沈劲松不等那人询问，直接表明身份，提出要进车间查看一下。
芮雪满心疑惑跟随凌可芸和沈劲松进了车间，三人走到吴亦宸的工位，朝后窗看去，一名女工正从公厕走出来，不悦地瞟了三人一眼。
凌可芸又绕到对面的工位，视角也吴亦宸那个工位并无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吴亦宸坐在工位上，看不到身后有人经过。但坐在对面的杨旭，能清楚地看到，谁从窗边走过。
沈劲松隐隐有些失落，从这几个工位看向厕所进出口的视角，并没有什么问题。这几个工位上的工人出于好奇，抬头观望三名无所事事的闯入者。沈劲松的视线却被工作台上线路板的焊接点所吸引。
“师傅，这是黄金吗？”沈劲松指着一个焊接点问道。
“对，是黄金。”工人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量很小，不过纯度可是四个9。”
“这种焊接点能用其他金属替代吗？”
“能倒是能，但效果要差很多。”
沈劲松异常欣喜地看向凌可芸，感觉谜底就要解开了。芮雪完全没想到，吴亦宸和徐芳等人联手谋害关小霞的原因，就摆在面前的工作台上，当下无比兴奋地跑到车间外面，给简逸打了电话。
此时简逸和侯峰正在杨旭家中，双方已经僵持了近二十分钟。杨旭一再否认与吴亦宸有过交往，甚至直言对关小霞毫无印象。简逸挂断电话，嘴角浮起笑意。
“杨旭，张懿和吴亦宸借工作之便偷窃黄金，被关小霞看到了吧？”
杨旭瞬间惊呆，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简逸凌厉的目光咄咄逼人：“你发现关小霞注视吴亦宸和张懿，没多久她就意外坠崖身亡，说你是吴亦宸的帮凶不为过吧？”
“我没有……”
“你有！要不是你告诉吴亦宸，他偷窃厂里的黄金被关小霞看到，这个姑娘就不会被吴亦宸害死！”
“我……”杨旭惊慌失措，不知如何解释。
“梁思颖发现了吴亦宸跟你和张懿的关系，也被你们设计灭口，为了一点点黄金，你们毫无人性的害死了两条人命。”简逸已将杨旭钉死在吴亦宸同伙的位置上。
杨旭仓皇不安地喊道：“不是我……”
“你或许不是主犯，但你是吴亦宸、徐芳、张懿的同伙，你们合谋害死了关小霞和梁思颖。”
“你，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旭的狡辩苍白无力。
“杀害梁思颖的凶手周长青跟你是同乡，你和张懿借周长青之手帮你们杀人灭口！”
“我不认识什么周长青！”
“哼哼，你想把责任都推到张懿身上？”
“我没推，本来就是她……”杨旭硬生生地顿住。
“本来就是她干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没有，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懿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我接到电话，她已经全都交代了。”
“她，她怎么说的？”
“哼哼，你还是自己去警局跟张懿对质吧！”
简逸给侯峰使个眼色，胖子迅速掏出手铐，“咔嚓”一下铐住杨旭手腕。
从羊城飞往林城的飞机缓缓降落，凌可芸和芮雪走出机场，侯峰站在车门边，向两位女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芮雪急不可耐地上前问道：“侯子，张懿撂了吗？”
“撂了，跟我们想的一样，吴亦宸和张懿、杨旭用其他金属替代黄金，徐芳负责检验环节，让他们经手的产品过关，四人合伙偷窃厂里的黄金。杨旭偶然发现关小霞注视吴亦宸和张懿，第二天下午，吴亦宸就把关小霞约上了梅尖山。”侯峰刚从文阳警局赶过来，简逸还留在那边善后。
“那周长青呢？”
“周长青……”
凌可芸急声打断侯峰：“蔡佳怎么会知道关小霞的死不是意外？”
侯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恐怕谁也回答不了。
凌可芸还想再问，突然接到妈妈的来电：“可芸，你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