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平台上除了那只鞋,再无其他痕迹。黎世庄要求村里找来的向导对此事严格保密,既不准乱问,回去也不能乱说。
众人原路返回,到了石桥旁,简逸询问向导,百丈崖下方是否还有可供人立足的崖壁,然而向导对此也不甚了解。
“走吧,我们下山。”简逸坐回侯峰的车里,信心隐隐受挫。
凌可芸扯了下芮雪,朝侯峰说道:“我回山庄拿点东西,你们先下去,我们等会就来。”
芮雪见侯峰的车走远,不解地问道:“凌大小姐,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想去看看老萧,他在山上也住了不少日子,兴许知道百丈崖下的情况。”
凌可芸催促芮雪赶紧上车,两人向茶园进发。
萧西延今天起得有点晚,凌可芸和芮雪走进茶园时,他正蹲在房外的水池前洗漱,凌可芸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萧老板”。
芮雪不由笑道:“你对着人家后背喊什么,他又听不见。”
凌可芸尴尬地笑了两声,走到萧西延能看见她的位置,向对方打了招呼。
萧西延微笑着起身,扭头看了芮雪一眼。“你们来了!”
凌可芸急不可耐地问道:“萧老板,你熟悉百丈崖那边的山势吗?”
萧西延刚从芮雪身上收回视线,没看清凌可芸的嘴型。“你说什么?”
“我想问问,萧老板熟悉百丈崖下面的地形吗?”凌可芸又重复了一遍。
“百丈崖?那边可高了,你下去做什么?”萧西延有些好奇。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那附近有没有小路,通向百丈崖下方的岩壁。”
“这我就不清楚了,平时也不太去那边。”
“哦。”凌可芸指着茶园后方的几间平房问道:“萧老板,后面是茶园的制茶车间吧?”
“对,茶农采了茶青,就在后面的车间杀青、炒制。”
“能带我们参观一下吗?”
“行啊。”
萧西延欣然答应,带着凌可芸和芮雪穿过一排排茶树,来到茶园后方的一排平房。
四间宽敞的屋子,按照制茶工序排列。这个时间工人都在采茶,车间里没人。萧西延领着两位女士参观了特大号的铁锅,摆放半成品的多层木架,还有堆满牛皮纸袋的包装间。每间屋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设施陈列整齐。
凌可芸对仓储间很有兴趣,在货架中钻来钻去,一个劲地朝萧西延说,这间屋子的茶香气最浓。
芮雪站在门边等得有点不耐烦,凌可芸终于结束参观,和萧西延回了茶园前门的简易房。
“你们喝杯茶再走吧!”萧西延进了屋子,拿了水壶烧水。
凌可芸也不拒绝,拉着芮雪坐到木制茶台前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萧西延摆弄茶具。
“萧老板,你家是天川省哪个地方的?”
“渝山市大壁县,你们去过吗?”
“去过,那的摩崖石刻造像精美,非常出名。”
“嗬嗬,我家就在宝顶附近的镇上。”
“是吗!”
“来,喝茶吧。”
凌可芸端起茶杯,闻了闻香气。“萧老板一个人来黔州这么长时间了,不想家吗?”
“当然想,但是没办法,得讨生活啊。我那小子上大学,每年两万多的开销,你待在家里挣不到钱嘛!”
“那你爱人呢,她不帮你分担点压力吗?”
“诶,她大字不识,能把家里的老人照顾好就行了。”
“萧老板的父母年纪很大了吧?”
“嗯,老头子快八十了。”
凌可芸喝完杯子里的茶,委婉地说道:“萧老板,前面的山庄停业了。”
“啊?停业!”萧西延愣了一下。“陈老板不做生意了?”
“是啊,他们一早都下山了。”
“那我得自己弄饭吃了。”萧西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们那边怎么回事?徐芳回来了吗?”
“徐芳,她死了。”凌可芸的表情极为平淡。
“什么?”萧西延大惊失色。“徐芳死了?她怎么死的?”
“不知道,警方还在调查。”
“你们不就是警察吗?”萧西延目光扫过芮雪:“徐芳那姑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凌可芸替芮雪答道:“萧老板,你放心,警方很快就会抓到凶手的。”
“嗯。”萧西延正色点了下头。
“萧老板,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来你这喝茶。”凌可芸心生去意,示意芮雪离开。
“好,随时欢迎!”萧西延把二人送到门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走远。
芮雪上了车,略感诧异地问道:“可芸,你是不是怀疑萧西延?”
“谈不上怀疑,只是他的茶园离云岭山庄这么近,所以我想了解清楚他的背景。”
“我就说嘛,萧老板看着也不像坏人。”
“那可不一定,坏人头上又没刻着字。”凌可芸习惯性地唱着反调。
芮雪瞪着眼睛开起玩笑:“我看看你头上有没有刻着字。”
二人下山后,去了警务室一趟,黎世庄说简逸和侯峰都去了镇上。凌可芸估计他们应该在镇招待所,叫芮雪赶紧开车过去。
根据王贵瑞的供述,陈月华与徐芳曾私下议论过,如何让贺康意外死亡。简逸去见陈月华,就是想核实王贵瑞的话。
招待所给安排的是一个小套间,陈月华住在里间,杜晨就在外面的沙发上对付着休息。
简逸和侯峰一到,就把陈月华从里间叫了出来。
“警官,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回去?”陈月华面容憔悴,明显一夜无眠。
简逸冷淡地看着陈月华,示意侯峰开始询问。
“陈月华,据王贵瑞交代,你曾私下与徐芳议论,巴不得贺康早死,有这回事吗?”
“有。”陈月华坦然承认。
侯峰继续问道:“你还说只要能让贺康死,随便跟哪个男人过都行,是不是?”
“是。”陈月华毫不掩饰对贺康的厌恶。
“我想你应该清楚,你这些话会对王贵瑞起到一定的诱导作用吧!”
“哼哼!”
“你不用冷笑,你和徐芳的计划成功了。王贵瑞偷听你们的议论后,元旦那天晚上,的确去了拦河坝。”
“他承认了?”
“王贵瑞承不承认关系都不大,重要的是杨立强!”
陈月华眼神微变,不经意地错开侯峰的注视。
“冬至那天,你去找过杨立强吧?”
“没有。”
“你不仅找过杨立强,而且还跟他达成了协议。对吗?”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杨立强并没有按你说的做。”
陈月华一声不吭,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不是杨立强没有尽力,而是贺康喝完一斤酒之后,不愿意再喝。他说那天是元旦,想早点回山庄陪你,贺康希望能跟你有个新的开始。“
“你,你说什么?”
“自从跟贺康结婚以来,你一直用冷暴力对待贺康。他原本待你很好,但你的冷淡、敷衍和漠不关心,对他形成精神虐待,迫使他产生逆反心理,做出很多伤害你的事。你们的关系逐步恶化,他对你肉体折磨也变本加厉……”
“你别说了……”陈月华身体瑟瑟发抖,似乎想起这些事仍有后怕。
“你对贺康越冷淡,他就越难以控制施虐行为,所以只能另找他人发泄,这个人就是徐芳。贺康并不喜欢徐芳,他让吴亦宸把徐芳招进山庄,也不是向你示威。相反的,贺康是想通过徐芳,尽量避免对你的伤害。你也应该了解,徐芳有受虐倾向。”
陈月华说不出话来,她从没想过,贺康把徐芳弄进山庄,是因为不想伤害自己。
“但你对贺康的冷漠,已经到了令他无法忍受的地步。而他对徐芳的虐待发泄,也远远超过了徐芳的承受能力。换句话说,徐芳已经受不了了。在这种情况下,贺康成为你和徐芳共同的敌人。于是你们结成同盟,想利用王贵瑞除掉贺康。”
陈月华没有反驳,垂着头默默听着侯峰的话,眼里依稀有泪光闪烁。
“冬至那天你去找了杨立强,当时他没有表明态度,但你猜到他默许了你的提议。元旦节那天杨立强约了贺康,王贵瑞也如你所愿下山了。但你还不放心,就让徐芳跟下山看看。你也跑下山去找金彪,想给谋杀贺康的计划加一份保险。金彪跟你见了面,但是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金彪拒绝帮你杀掉贺康。”
简逸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侯峰休息一下,自己朗声说道:“贺康那天晚上跟杨立强说了很多你们的事,杨立强没有告诉你吗?”
陈月华缓缓摇头,贺康死后,她和杨立强就见过两次,一次是给贺康收尸,另一次是在给贺康下葬的时候。她和杨立强就债务问题简单说了几句,没有谈及其他事情。
“当天晚上,你差不多一点才回到山庄,你和金彪分开之后,是不是一直不想回山庄?”
“嗯。”
“徐芳第二天一早才回到山庄,她当晚是在哪过的夜?”
“她不是在家吗?”陈月华有些纳闷。
“那天晚上徐芳没有回家。”
“可徐芳跟我说,她在家里睡了一晚。”
“徐芳有没有告诉你,贺康是怎么死的?”
“没有,那天晚上徐芳躲在鸡场外面那片竹林里,看见王贵瑞跟着贺康去了拦河坝,徐芳怕被他们发现,就没敢跟过去。”陈月华第二天也是接到黎世庄的电话,才确认贺康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