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非常简单，谋杀钟敏的凶手，到租车公司租用现代瑞纳的时候，曾用干扰器影响租车公司的监控系统，事后又将干扰器放到了岳涌泉的枕头下面。苏展经常出入杂志社采编部，的确有很多机会把窃听器放到采编部办公室。
苏展不仅喜欢摄影，对摄像同样经验丰富，曾在夜狼传媒公司独立摄制若干纪录片、专题片。他十分清楚干扰器对摄影设备的影响，自然也能把干扰器用于监控系统。而窃听器就更简单，网络市场随处可以买到。
简逸和侯峰、芮雪谁也没有插话，静静看着凌可芸和苏展争辩。可芸不是警察，可以口无遮拦毫无顾忌地指认苏展的罪行。即便说错了，也无伤大雅，最多落个招恨的骂名。
而对于苏展来说，可芸虽然不是警察，但她的话却代表了警方的态度。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警方找到确凿证据，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凌可芸脸上自信的表情，苏展心里非常矛盾。隐隐有些后悔，不该选择钟敏作为最后的目标。可如果不这么做，警方也不会注意到卢桃的案子。这些年他一直没能弄清，谁是杀害卢桃的凶手，再不揭开此案真相，他将在抑郁中疯掉。
“你怎么不反驳了？”凌可芸见苏展走神发愣，不禁有些奇怪。
苏展蓦然醒过神来，露出一种掺杂着苦涩与不甘的眼神，数秒过后，无所谓地淡淡一笑。“我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是承认了？”
“既然进了警局，我就没想过能出去，你们也不会让我出去，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
简逸轻咳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起。低头一看，是杜晨来的电话，赶紧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
“杜哥，怎么样？”
“查到了，那辆凯美瑞是额济纳旗一家租赁公司的车，驾驶员也是租赁公司的人。我已经和当地警方取得联系，他们大概五分钟后到租赁公司跟那个驾驶员见面。你马上加一个微信，待会那边会跟你视频连线。”
“好的，辛苦了杜哥！”
简逸欣喜地挂断电话，按照杜晨发给他的号码，在微信里添加额济纳警方到联系人中。
重新回到办公室，凌可芸立马读懂了简逸脸上的欣喜表情。不再向苏展施压，微笑着看着对方。苏展也意识到事态恶化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众人沉默了几分钟，简逸的微信铃声再度响起，按下接通键，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你好简队，我是苏泊淖尔苏木派出所警员闵路，在驰宇汽车租赁公司跟你连线。七月三十号驾驶蒙M65722从黔省返回额济纳旗的驾驶员陶耀元就在我旁边，现在让他跟你说话。”
“谢谢闵警官！”简逸走到苏展身边，将手机摄像头对着他和苏展。
闵路退出手机屏幕，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进画面。
“陶先生您好，感谢您的配合！”简逸将手机屏幕歪向苏展，“陶先生，请问你认识我身旁这个人吗？”
“认识，他叫苏展。”
苏展无奈的苦笑，谎言被人当面拆穿，他并不感到尬尴，但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依稀觉得有些心凉。
“你是怎么认识苏展的？”
“上个月二十三号清早，他来我们租车公司，租了一辆凯美瑞，并且要求配驾驶员。但他的要求很奇怪，要我在二十八号早上八点，开他自己的车起程前往黔州省。还给我指定了行程时间，规定三十号下午两点正，务必赶到兰海高速播州段服务区加油站。”
“然后呢？”
“他让我一进加油站，就去卫生间，把上衣换掉再到加油站的停车区上我们公司那辆凯美瑞。”
“当时那辆车上还有一个人，对吗？”
“是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在附近的高速出口下车，我就把车开回来了。”
“苏展让你这么做，你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觉得奇怪，我早就猜到肯定有问题。”
“但是他给出很高的酬劳，让你无法拒绝，是吗？”
“嗬嗬，是啊！除了车辆租金和我的工钱，他另外还加了一万块钱，条件是让我守口如瓶。”
“放心吧陶先生，那些钱都是你的合理所得。”简逸用戏谑的眼神瞟了一下苏展，“好了，再次感谢你的配合。”
闵路把头伸进画面中，“简队，那我先挂了，有需要我们再联系。”
“谢谢了，闵警官！”
简逸按熄手机屏幕，苏展仍是一副苦笑，满不在乎地看着凌可芸。
“苏展，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让人帮你把车开回来吗？”简逸坐在茶几上，脸色十分冰冷。
“这还用解释吗！”
“实际上，你七月二十三号清晨，就在驰宇租车公司，租用了那辆凯美瑞返回林城，七月二十五号下午，你在杂志社楼下那家花店订了五朵玫瑰送给钟敏。然后蛰伏了两天，二十八号晚上另外租了一辆现代瑞纳，便开始实施杀人计划。”
“哼……”
简逸知道苏展是块难啃的骨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侯峰，把他带去审讯室。”
“是！”侯峰立即走到苏展面前，伸手叉住他的胳膊。“苏老师，请吧！”
苏展又看了凌可芸一眼，缓缓站了起来。“你答应过查清卢桃的案子！”
“我答应过！”凌可芸明白苏展是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真相！”
“好，我相信你！”苏展说完，转身随侯峰走出办公室。
芮雪兴奋地挽住可芸的手，脸上满是笑意。“这案子终于破了，可芸，你真棒！”
“呵，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大家四处寻找证据，苏展哪会那么容易就范。”凌可芸还有点自知之明，她能突破苏展的心理防线，全靠刘勇和成山深入了解到苏家父子的情况。
“快走吧，我们去监控室看老简怎么审他！”
“嗯。”
其实大致案情已经基本明朗，现在需要弄清楚的只是有些细节而已。但大家都很想知道，苏展作案的具体经过和他决意作案前的心理变化。
侯峰把苏展固定在审讯椅中，后者提出想要一支香烟。简逸点头同意，亲手给他拿了一个烟灰缸。
“苏展，我有个问题没想明白，卢桃九九年就出事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你都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而两年前却突然开始策划系列杀人案。”
“是因为高云！”苏展深深地吸了口烟，突然剧烈的咳嗽不止，侯峰的硬高遵显然比他的细支ESSE呛了许多。
“高云？”
“对。一二年三月八号，有个摄协的朋友在夜魅喝醉了，请我帮他把车开回去。我刚坐进驾驶室，高云就上车了……”
“那辆车是什么颜色？”
“蓝白相间，我那个朋友是旅行社的，把车身贴得和出租车差不多，印了一些广告词。当时我还以为是那个朋友上车了，回头一看，当场就被高云惊呆。”
“然后高云说了地址，你没等那个朋友，就开车走了？”
“嗯，高云说完地址就睡着了。我给那个朋友打了电话，叫他坐出租车回去，我临时有事需要用一下他的车，第二天再还车。”
“你怎么知道高云家的单元楼层和房门号？”
“我送她到了小区门口，叫了好几声都叫不醒她。我就下车想把她摇醒，轻轻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倒在座位上了。手机从皮包里掉出来，屏幕亮了一下，好像是来了信息。我一时好奇，就拿起手机试了试，她居然没有设置锁屏密码，屏幕一划就开了。”
“信息是韦永达发的？”
“是，韦永达问她到家没有，还说过两天回来，再给她补妇女节礼物。我知道她丈夫不在家，就想送她回去。打开她的手机淘宝，找到收货地址，就知道她住哪个单元和楼层房号了。”
简逸与侯峰无言对视，两人都在心里暗骂自己。
“你在高云家，对她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对不起她，你们想指认我什么罪名，我都认！”
“你也是在她家看到了韦永达的照片？”
“嗯，书房里有铁小老师的合照，还有林城户外协会的照片，其中有个人我认识，就是熊如彬。也因为那一次接触高云，我才产生想弄清卢桃死亡真相的念头。”
“要弄清卢桃死亡的真相，也不必杀人啊！”
“刚开始我没想过杀人。我试图接近韦永达，却发现他对高云并不好，常常在我和熊如彬面前抱怨高云。我想办法成为杂志社的特邀摄影师，借机接触高云，有一次无意中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痕，才知道韦永达虐待她。”
“你错了，韦永达从来没有虐待过高云，她身上的伤痕全是自己弄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对她的心理造成了极大伤害，才会让她渐渐陷入抑郁，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苏展有些惊讶，看着简逸认真的表情，心里暗自愧疚。
“所以你想陷害韦永达，用杀人的方式，让他惹上麻烦？”
“不，本来我是想杀了他的。一三年六月中旬，韦永达跟我说，他要回文阳帮父母照看房子。我就悄悄先去了文阳，到五钠厂宿舍踩点，想找机会杀掉他。谁知偶然遇到李娇，她见我站在楼下打量宿舍楼，就问我找谁。我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说我是剧组派来选场景的。那栋老式宿舍楼，正好符合拍摄要求。”
“李娇相信了？”
“嗯，当时我穿着摄影背心，还挎着摄影包。李娇对我的话很感兴趣，问我剧组需不需要演员。我说女一女二的人选都定了，只有女三还没定下来。如果她有表演方面的特长，我可以安排她试镜。”
“李娇就带你上楼去详谈了？”简逸万万没有想到，李娇竟是自己撞到枪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