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北陆敲响张主任的家门,已经差不多九点半了。看到刑警队的人登门,张主任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许队,你找我有事?”
“不好意思张主任,这么晚来打扰你。”
“呵,没事,进来说吧。”
张主任把许北陆让进屋里,他爱人也是一脸不耐。两年前为了查李娇的案子,许北陆可是没少登张主任的家门。
“许队,你还是为李娇的案子来的?”
“是啊,廖姐。”许北陆也是没有办法,谁叫张主任跟李娇在一个办公室呢。
张主任好奇地问道:“许队,李娇的案子有进展了?”
“呃,是这样,我想请张主任回忆一下,李娇出事前几天,有没有人给她送过花?”
“送花?”张主任眯着眼睛作回忆状。“我没什么印象啊!”
“李娇出事的三天前,你在单位吗?”
“许队,你怎么忘了,李娇是星期三出的事,三天前不是周日吗?那天我们又不上班。”
“哦,对对!你瞧我这脑子。”许北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了张主任,那我先走了。”
张主任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语地把许北陆送出门外。
“许队,你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暂时还没有。”
“那你刚才说送花是怎么回事?”
“诶,这事以后我在跟你解释吧!”许北陆还在为自己的大意耿耿于怀,接到简逸的电话之后,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档案馆那条街上的“千里香”花坊,竟然没考虑到李娇遇害的三天前是周日。
经过张主任的提醒,许北陆才想起来,当初调查李娇被杀案时,李毅鹏就说过,那个周六李娇回家住了一晚,周日中午便回了租住处。
如果周日那天曾有人给李娇送花,估计李毅鹏也不会知道。不过程翔周一晚上跟李娇在一起,他也许能提供一些信息。
回到刑警队,许北陆直接去见了程翔,提到送花一事,程翔竟毫不知情。
“李娇没说有人给她送花啊!”
“周日你们见面了吗?”
“没有,那天我在家陪爸妈吃的晚饭,回到住处都九点过了。我给李娇发信息,问她要不要过来,她说晚上要洗衣服,第二天再来找我。”
“那你知道周日下午李娇在哪吗?”
“在她租的房子那。”
“李娇自己跟你说的?”
“是啊,一点左右她给我发过信息,说她从家里出来了,准备去租的房子那,问我在不在家。我说下午要到我爸妈那吃饭,她就先过去了。”
许北陆叹了口气,缓缓转身想要离开。
“许队,周日有人给李娇送过花?”
“我也不清楚。”
“那我的问题……”
“你先耐心在这待一晚吧!”许北陆对程翔十分头痛,他相信程翔不是杀害李娇的凶手,但这家伙毕竟让人家姑娘怀了身孕,不关他一两晚,在李毅鹏那肯定说不过去。程翔的情况他已经向上级反映过,局长也是这个意思。
李娇租住处附近的街面也有一间花店,店名叫做月月红。店主是个外地人,来文阳开花店已经三四年。许北陆考虑了片刻,决定先去五钠厂宿舍见见住在李娇楼下的老夫妇。
二老对李娇出事前的那个周日,记忆早已十分模糊。根本想不起,那天李娇是什么时候上楼的。更不用说,当天是否有人给李娇送过花。
许北陆没办法,只好再去花店试试看。
“老板,你好,我是警察。”
“警官,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两年前的六月二十二号,那天是星期天。有没有人到你这订花,送给一个叫李娇的女孩子,她就住在后面的五钠厂宿舍。”
“呃,五钠厂宿舍……”店主凝神想了片刻,轻轻点了下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后来我听说,那个女孩死了。”
“什么?真的有人在你这订花送给那个女孩?”
“是啊,你等我查查单子。”老板弯腰从柜台下拿出一摞票据本。
“你还保留着两年前的底单?”许北陆有些吃惊。
“是啊,这又不占地方,丢了多可惜啊!”老板翻出两年前六月的票据,很快找到了那张订单。“喏,就是这张,地址是五钠厂宿舍二单元二楼,收货人是李娇。”
许北陆看着订单上的两串电话号码,不禁当场愣住。上面一串号码是李娇的,下面交款人签名的位置,写了个“沈”字,但留的联系电话是许北陆的手机号码。
“警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老板,是你亲自给李娇送的花?”
“是啊,我这也没请帮手,需要送花,就请隔壁的帮忙带一眼,我骑摩托车出去送一趟。”
“花是李娇亲自签收的?”
“是啊!”
“李娇当时说什么了吗?”
“好像没说什么。”
“这个沈先生给李娇送的是五朵玫瑰?”
“那订单上不是写着吗!”
许北陆晃动订单责怪道:“你后来听说李娇出事了,为什么不向警方说明这个情况?”
“这,这送花跟她出事有什么相干啊?她不是自杀的吗?”老板当时听到的传言版本是,李娇未婚怀孕,被男方甩了,一时想不通就寻了短见。根本不清楚这是一起谋杀案。
“诶!”许北陆自然也不能指责老板什么,好歹人家还提供了一份非常重要的线索。“算了,老板,你还记得订花那个人的长相吗?”
“这么长时间了,谁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啊!”老板能记住有人给李娇送花,还是因为后来听说李娇出事。本来那个客人来订花的时候,他就没太注意人家的相貌,如今事隔两年,更是没有什么印象。
“好吧,谢谢了老板,这张单子我得带走,没问题吧?”
“没事,你想要就拿去吧!”
许北陆急不可耐地走出花店,连忙给简逸打去电话。
“小简,真被你说中了,李娇遇害的三天前,确实有人给她送过花。订花的人就是那个姓沈的,这浑蛋还在订单上留了我的手机号。”
“老板见到姓沈的啦?”
“见到了,但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个老板对姓沈的早就没印象了。”
“好的,我知道了。许队,明天我再跟你联系,这两起案子看来可以并案了。”
“太好了,李娇案压在我手上已经两年,如果能把这案子破了,就去了我一块心病啊!”
“许哥,我们通力合作吧!”
“那是当然了!”
接到许北陆的来电,简逸只觉压力山大。他不敢想象,这个化名沈正忠的凶手,竟然两年前就已经开始作案。如果西丰县那名受害者与李娇案、钟敏案存在共同点,这就是一起异常棘手的系列杀人案。
侦办这种案件,困难程度远远高于寻常凶杀案。而最令人担忧的是,谁也无法预知,凶手是否会继续犯案。
“头,你好像很担心?”侯峰一眼就能看出,简逸压力很大。
“嗯,从一开始接触钟敏案,我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怕破不了案?”
“侯子,你参与过侦办系列杀人案吗?”
“没有,只是听说过。”
“这类案件和寻常凶案完全不同!凶手与受害者之间丝毫没有因果关系,你不可能从受害者的社会关系查到任何线索。有时候甚至无法确定,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条件和规则。”
“我大概看过一些这方面的案例介绍,这种案件极有可能成为难以侦办的悬案。”
“侯子,我们搭档这几年,手上可还没出过悬案。”
侯峰豁然一笑,“直觉告诉我,这次也不会例外,你我强强联手,绝不会出现悬案的!”
简逸无奈地苦笑,心里知道侯峰在给他打气,可他现在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晚上十点半,侯峰把车开进西丰县警察局。一年前负责镜湖公园浮尸案的饶海涛,早已等在办公室里,板着脸翻阅当时结案的卷宗。
简逸来之前和饶海涛通过电话,两人没见过面。侯峰在门岗问清饶海涛的办公室位置,两人一口爬上六楼,敲响了办公室房门。
“请进!”饶海涛合上卷宗,心里觉得一年前完结的这起案件,并没有任何疏漏。
简逸推门进入办公室,脸上堆起笑意,大步走向饶海涛,热情地伸出右手。
“饶哥,你好,我是简逸!”
饶海涛抬手与简逸虚握一下,对侯峰点了下头,“两位请坐!”
“饶哥,这是镜湖公园浮尸案的卷宗?”简逸还未坐下,就注意到放在办公桌上的案卷。
“是的。一年前,这起浮尸案是我经手的。不知道简队,对这起案件有什么看法?”饶海涛还不太清楚简逸的来意,心里对二人稍稍有些排斥。
简逸没有翻看案卷,坐下后正色看着饶海涛。“饶哥,你别误会,我对这起案件没有任何看法。我这次来,只想弄清一件事!”
“什么事?”饶海涛不解地来回扫视二人。
“这名死者,出事前三天,有没有收到一束玫瑰?”简逸跳过一年前浮尸案的案情,直接问起玫瑰花。
“什么玫瑰?”饶海涛一头雾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名死者应该是独自居住吧?”
“是啊,死者出事前不久刚离婚,丈夫搬走了,她又没有孩子,的确是一个人住。”
“死者可能还有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
“对,死者生前在供电部门上班,是坐办公室的。”饶海涛心里暗暗吃惊,简逸并未看过案卷,只是在联网数据库里见到案情简介,怎会知道这些细节。
简逸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饶哥,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马上联系一下死者生前的同事和家人,问清楚,死者出事的前三天,是否收到过五朵玫瑰花。”
“五朵玫瑰?”饶海涛已然意识到简逸连夜赶来西丰的严重性。
侯峰点了点头,“饶哥,目前我们已经发现两起涉及五朵玫瑰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