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逸淡淡一笑,用和缓的语调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这种杀人方式很少见。”
“的确很少见。杀死钱京淳的钢针长约30公分,针头直径1.2毫米,褚师傅见过这种针吗?”
褚元辛稍稍犹豫了一下,“没见过。”
“真的没见过?”
“嗯,我还有事,先去忙了。”褚元辛绕过简逸,向工具房那边走去,经过院长室门外时目不斜视。
侯峰从院长室出来,看到简逸站在走廊里发愣,回头看了一眼褚元辛的背影,好像明白了什么。
“走吧,去看看可芸她们在干嘛。”
“她们可能去找护理员了解情况了,你跟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
“山上。”
简逸和侯峰出了养老院的大门,在门外那条水泥路上走了大约一百米,便右转走进一条两米多宽的沙石路。这条路直通山体三分之一处的纯净水厂,是前几年水厂为了便于运输特地拓宽的便道。
这条路昨天下午简逸和侯峰就走过,当时是为了寻找付建华,他们走到水厂门口,沙石路就突然收窄,再往上走路宽不足一米。路两边是杂草和灌木,山上的树也没有山下那么多,很多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山石。
侯峰见简逸站在铁门前,不由好奇问道:“铁门上的挂锁,你昨天不是看过了吗?”
“我想进去看看。”简逸从包里拿出开锁的工具,三两下就打开了挂锁。
两人走进大门,四处杂草丛生。所谓的纯净水厂,就是几间空心砖搭建的平房,外墙抹上了厚厚的白色涂料,风水日晒早已变了颜色。木质门窗因为受潮,也已朽烂不堪。
侯峰趴在窗上看了一眼,抬手扯掉蜘蛛网,“房子里全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简逸绕到房后,极目眺望山下的养老院。
“侯子,你认为李治刚会自杀吗?”
“我不太确定,不过我觉得李治刚自杀的时间,倒是挺凑巧的。”
“是啊,张谟死于2月18,李治刚死于4月19,吴洪泽死于6月20。18、19、20,李治刚为什么要选在4月19号这天自杀呢?”
“鲁思恒说,李治刚的儿女已经三年没来看过他。刚才你送金崇非出去,我就问了一下鲁思恒,李治刚的儿女最后一次来看他是什么时候……”
“鲁思恒怎么说?”
“他说是2012年上半年,具体日期记不清了。我又问他要访客记录,你猜他怎么说?”
“没有保存?”
“对,他们只保存当年的访客记录。”
“昨天我向鲁思恒要李治刚儿子的手机号码,可那个号码是国内的,打过去已经欠费停机了。”
“李治刚不是留下一套房子吗?他儿子回来,总要处理那套房子吧?”
“我请房管局的朋友查过了,那套房子5月中旬就卖掉了。”
“买家也没有李治刚儿子的联系方式吗?”
“有,买家留的联系方式,跟鲁思恒给我的是同一个号码。”
“那就联系不上李治刚的家属咯?”
“你也想办法,看能不能通过出入境管理局查到他在国外的电话号码。”
“好吧。”侯峰掏出香烟,看到四周的草木,又把烟装进裤袋。
“走,下山!”简逸兴致索然地绕回大门,却发现侯峰没有跟上来,“胖子……”
“老简,你快过来!”侯峰在厂房侧墙边叫了一声。
“怎么了?”
“你看里面!”侯峰一手指着破窗,一手拉好裤子拉链。
简逸探头朝窗户里看去,只见窗下的地面有一堆燃烧过的灰烬,而在那堆灰烬边缘,还残留着一角没有燃尽的照片。
“怎么会有人在这烧照片?”
“不知道,进去看看。”侯峰绕到前门,只是轻轻一推,门上锈迹斑斑的锁绊就掉了下来。
简逸一把拉住侯峰,“脚别乱踩!地上的脚印是近期才留下的。”
“不会吧!”侯峰仔细看了一下,积满了灰尘的地面,的确有一串清晰的脚印。
简逸用手机把鞋印拍了,顺着墙边走到那堆灰烬前,弯腰捡起了那一角照片。
“这是谁?”侯峰看到照片上的男人,觉得十分眼生。
简逸没说话,蹲下身用地上的小树枝拨动灰烬,又找出一角没有燃尽的照片。这上面却是个女人,相貌很平常,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两张照片的背景都是绿树,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老简,有古怪啊!”
“是啊,地上的脚印是近期留下的,可外面的铁门是被锁上的。谁会那么无聊,跑到这房子里烧照片。”
“看这堆灰烬的大小,烧掉的照片好像还不少呢!”
“呃。刚才你推门的时候,注意看锁绊了吗?”
“没有,不过那枚锁绊好像早就松了,稍微动一下就会掉下来。”
“下山以后,查一下这个纯净水厂以前的老板是谁。”
“知道了。”
两人回到山下,养老院大门外多了一辆别克GL8,估计应该是老板周庆遥来了。
侯峰经过别克车时,冷冷笑道:“哼哼,这个周老板真沉得住气啊!”
简逸拿钥匙开了大门,看到几位老人,正慢慢悠悠地走向餐厅。
侯峰立即看向餐厅,“时间真是不够用,上了一趟山回来,都要开晚饭了。”
“胖子,你说养老院会有人认识那两张照片上的人吗?”
“问问不就知道了。”
简逸和侯峰走到花园中,芮雪和可芸也出现在住宿大楼的台阶上。鲁思恒走出办公楼,看到简逸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快步走上前去。
“简队,快吃饭了,你们也顺便一起吃了吧!”
“好啊!”简逸笑着朝可芸和芮雪招了招手,示意二人去餐厅。
侯峰走到鲁思恒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鲁院长,你知道山上那个纯净水厂是什么时候废弃的吗?”
“怕有两三年了吧!听说是卫生检疫不合格,被勒令停业了。”
“谁是老板,你知道吗?”
“老板姓肖,名字我不清楚。以前上山玩的时候,跟他见过一次。”
“你们周老板来了?”
“没有啊,不过他让人把车开回来了。”
“养老院出了这么大的事,周庆遥也不来看看?”
“诶,他来也不起作用啊!”
“哼哼!”侯峰冷笑两声,放慢脚步和芮雪、可芸并排走进餐厅。
简逸找了一张靠近后厨小门的桌子,大家都过去坐到一起。鲁思恒到取餐台跟张娴说了句话,就走到简逸他们那张桌子坐下。
“鲁院长,我这有两张被烧过的照片,麻烦你看看,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简逸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那两角残缺的照片放到鲁思恒面前。
“我看看!”芮雪急忙伸过头去,却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鲁思恒的目光先接触到女人的照片,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可当他看到那一角男人的照片时,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为怪异。
“这,这照片是从哪找到的?”
简逸觉得奇怪,“鲁院长,你认识这个男人?”
鲁思恒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李治刚啊!”
“什么?”简逸非常震惊,他没见过李治刚,院里保存的文字资料上也没有李治刚的照片。
可芸同样十分吃惊,轻声询问道:“照片是在外面找到的?”
“对!山上那个纯净水长的一间空屋子里,有人在窗下烧了一堆照片。这两角照片,是没有燃尽的。”
“那这女的是谁?”
“不知道。”简逸看向鲁思恒,“鲁院长,李治刚出事后,他的遗物中有照片吗?”
“有。”
“多吗?”
“呃,有两本单页相册,总共四十多张照片吧!”
简逸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喂,金崇非,我是刑警队的简逸。”
“哦,简队,怎么样,见过褚元辛了?”
“我有个事想问你,下午你说,去年你从砖瓦厂宿舍接李治刚回养老院的时候,他从家里带出来不少照片。我想确定一下,他到底拿了多少照片回养老院?”
“起码两三百张吧!”
“你看过那些照片吗?”
“没有细看。”
“李治刚有没有让你看他老婆的照片?”
“没有,反正他拿着厚厚的一摞照片,用透明塑料袋裹着,面上那张是他年轻时候跟厂里同事的合影。”
“好,我知道了,谢谢!”
简逸挂了电话,仍旧看着鲁思恒说道:“李治刚家老房子拆迁前,他带了两三百张照片来养老院。”
鲁思恒苦着脸说道:“会不会是他自己拿到纯净水厂里烧掉了?”
“你觉得可能吗?水厂铁门上了锁,三面有围墙,另一面是陡坡,李治刚怎么进去?”
侯峰也冷冷说道:“烧照片,用不着翻越铁门或者围墙,跑到废弃的厂房里去烧吧?”
可芸疑惑地问道:“老简,能看出那堆灰烬存在多长时间了吗?”
“从那堆灰烬被风吹乱的迹象和受潮程度来看,应该不会一周!还有地面的脚印,也是一周内留下的。”
“一周?”芮雪眨了眨眼睛,“李治刚可是四个月前就死了!”
可芸深深地叹了口气,视线扫向旁边两张餐桌上的老太太。
芮雪立马看懂可芸的意思,随即坐到邻桌的空位上,开始向老太太们打听四个月前的事。
简逸缓缓收起那两角照片,“鲁院长,李治刚的儿子来养老院领取遗物时,是你接待的?”
“嗯。”
“你确定李治刚的遗物中,只有四十多张照片?”
“我只看到两本小号的单页相册,那种相册一本只能装二十几张照片。”
侯峰的目光在鲁思恒和简逸脸上来回观望,“谁会偷走李治刚的照片呢?”
简逸的脑子已乱成一锅浆糊,“鲁院长,李治刚的遗物是谁收拾的?”
“老李出事后,警察先检查了他的个人物品,然后我才收拾的。”
“他的遗物除了照片还有什么?”简逸很想知道,李治刚究竟有些什么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