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见有人进来,张着嘴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凌可芸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躺在沙发上的老人蓦然惊醒。
“你找谁?”
“大爷,请问你这还有房子租吗?”
“有啊,楼上还有空房。”
“一楼没有空房了吗?”
“没了。”
“我看楼下不是只住了一个人吗?”
“是只住了一个人,另外两间人家租来堆货,没有空房间。”
“三楼有厕所吗?”
“有,但是不能洗澡。”
“一楼能洗澡吗?”
“能洗,不过没装热水器,只能冲冲凉。”老头上下打量凌可芸的穿着,估计这姑娘可能租不成房子。
“洗澡没热水怎么行,老洗冷水也受不了啊!”
“人家还不是照样洗,现在天热,洗冷水也没什么。等天冷了,附近有家澡堂,十块钱一个人,也挺方便的。”
凌可芸故作惊讶地问道:“住在下面那人,洗冷水澡吗?”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大爷,你能听懂楼下那个女人说话吗?刚才我跟她说话,她的口音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听起来好费劲。”
“嗬嗬,她是雾川那边乡下的,听她说话是有点费劲。”
“三楼不能冲凉吗?”
“要洗也能洗,拿盆接了水,就在厕所里洗。”
“那能不能到楼下去洗?”
“能啊,你想去楼下洗,我跟小方打个招呼就是了。”
“要是跟她共用一个厕所,会不会影响人家?”
“这有什么,反正她成天关着门,也看不到你进厕所。”
“她成天都关着门?”
“是啊,一回家就关门闭户的,好像生怕谁偷她东西似的。”
“大爷,你家里几口人住啊?”
“就我和老伴,还有小孙子,儿子媳妇都出去打工了。姑娘,你要不要上楼看看房子?”老头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这孩子真可爱,这么小就会走路了。”
“是啊,刚学会走路,一出去就到处乱窜,我一个人带他都不敢随便下楼,就怕一不留神,这小家伙就走丢了。”
凌可芸点了点头,“大爷,你带我去楼上看房子吧。”
三楼的格局也是一样,三间屋子一间厕所,走廊和阳台外面都堆着一些杂物。老头承诺,如果凌可芸愿意租下房子,就把那些杂物清理一下。房子的租金倒是不贵,凌可芸说要考虑一下,留了老头的电话就走了。
一楼方沅的房间还是关着门,确如老头所说,即使大热的天,方沅在屋里也是关门闭户的。刚才凌可芸在她屋里待了挺长时间,那间屋子还算阴凉,但这个季节在屋里关门关窗,的确不太好受。
凌可芸没有走远,在路口的一家凉粉摊坐了下来。叫了一碗凉粉几个烤串,中午没有吃东西,现在肚子有点饿了。
另一张桌子旁坐了两名年岁三十左右的女人,也是在吃凉拌粉。两人脚边各放了一只清洗干净的涂料桶。凌可芸随便扫了一眼,桶里装着一些清洁工具,有抹布有玻璃刷,还有长柄铲刀。
凌可芸听到这两个女人低声交谈,好像在议论某某家有多大,玻璃窗又多,保洁费收低了不划算。
老板端来凉粉和烤串,凌可芸刚吃了几口,手机就响了,是蒋明洲来的电话。
“可芸,你在哪呢?”
“我在姬家院。”
“你去看过方沅了?”
“嗯,她在住处休息,崴伤的脚暂时还是行走不便。”
“我和宝良刚下高速,你在姬家院等着,我大概半小时后到。”
“嗯,好的。”
凌可芸这边挂断电话,另一桌的其中一个女人也接到了电话。好像有人催她去什么地方,那女人连说了两三遍“马上就过来”,应该是又接到活了。
“钟点工!”凌可芸嘴里嘀咕了一声,她突然想到,方沅刚才说的“打点零工”是什么意思,立即找出兰璐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兰姐吗?我是凌可芸。”
“有事吗?”
“兰姐,尤佳莹搬家时,是不是请钟点工打扫过老房子?”
“是啊,怎么了?”
“老房子那边平时做卫生都是请的钟点工吗?”
“这倒不是,搬家前,我做阑尾手术,休息了差不多二十天。临时找的钟点工到老房子打扫卫生。”
“请钟点工打扫过几次?”
“呃,每周一次,总共打扫了三次。”
“那你见过钟点工吗?”
“见过,钟点工第一次去,是我到路口接的。”
“你认识那个钟点工吗?”
“她们是两个人,我就见过一次,要是现在见到不一定能认出来。”
“钟点工有两个人?”
“是啊,凌小姐,钟点工有什么问题吗?”
“兰姐,多彩黔城的保洁员方沅,你应该认识吧?”
“你说的是发现佳莹出事的那个保洁员吧?”兰璐依稀记得那名保洁姓方。
“对,她就是方沅。你找去老房子打扫卫生的钟点工,是不是方沅?”
“不是啊,如果是方沅,那后来搬到别墅,我肯定会认出她的。”
“兰姐,那两个钟点工你是从哪找的?家政公司吗?”
“不是,是我通过微信联系的。”
“微信?”
“嗯,她们有个领头的,好像叫柳英,专门负责接活。我家那个有柳英的微信,听说我要找钟点工,就把柳英的微信推给我了。”
“你和郑大哥现在还能联系到柳英吗?”
“应该能吧,听说柳英做这行都好几年了,手下有十几个钟点工。”
“那我先加你的微信,你把柳英推给我。”
“行,我的微信和手机同号。”
凌可芸添加了兰璐的微信,后者很快就把柳英的名片推送过来。凌可芸照名片添加柳英,过了几分钟,对方就接受好友了。
“你好,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柳英好半天才回了一段语音:“我这边是介绍钟点工打扫卫生的,什么了解情况?你是不是弄错了?”
凌可芸也给柳英回复语音:“没弄错,我就是想了解打扫卫生的情况。”
“哦,你是想咨询价格吧?”柳英会错了意。
“呃,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去年十二月底至一月初,有个叫兰璐的人联系你找钟点工打扫卫生,她的爱人叫郑先虎,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你说的是兰姐啊,怎么了,我叫去打扫卫生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你别误会,你的人没问题!我是想问,你还记得介绍给兰姐的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一个叫付兰,一个叫吴培花,你是想找她们帮你做卫生?”
“你还能联系到她们吗?”
“我能联系到付兰,吴培花现在不做了,我可以帮你安排其他人,保证人老实可靠。”
“吴培花为什么不做了?”
“我也不清楚。”
“那你先叫付兰过来吧,我在姬家院,让她到了给我打电话。”凌可芸发完语音,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发给了柳英。
“行,最多半个小时,付兰就过来了。我们打扫卫生是按次数收钱,一百平米的房子第一次打扫是三百,以后每次一百二。要是房子大,就适当加一点。”
“好的,我知道了。”凌可芸不由舒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去尤家老房子打扫卫生的钟点工,
在凉粉摊又等了一会,蒋明洲和贾宝良到了。凌可芸把她打探到的情况向蒋明洲一一说明,老蒋沉默了片刻,让贾宝良先去方沅的住处外面守着。
“可芸,如果方沅曾经以钟点工的身份到尤家老房子打扫卫生,那她的确有机会接触到逃生窗那把挂锁的钥匙!”
“嗯,六月十一号兰璐弄丢过别墅大门钥匙,如果钥匙遗失在小区里,方沅同样有机会捡到兰璐的钥匙。”
“小区的监控你又检查了一遍?”
“是啊,从时间上看,方沅完全具备作案条件。”
“那么方沅的动机是什么?”
凌可芸苦笑着摇头,“我觉得可能与尤佳莹在玉舍景区出现有关,但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方沅与那名未成年受害者之间的关系。”
蒋明洲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方沅没有孩子,她的姐姐多年前即已病故,因为身患疾病生前也没有结婚。现在我很担心,万一亲缘鉴定结果出来,那名未成年受害者就是万迎凯和魏明凤的孩子骆信添,那跟方沅可没有半点关系。”
凌可芸默默点头,蒋明洲的顾虑也正是她所担心的。如果玉舍景区发现的未成年受害者证实是骆信添,那起案件确实跟方沅扯不上任何联系。哪怕尤佳莹应该为骆信添的死负责,可无论怎么说,也轮不上方沅向尤佳莹寻仇。
“蒋队,鉴定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最快也是六点以后了。”
凌可芸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三点过几分。
“要不,我们还是等鉴定结果出来,再接触方沅。”
“今天你跟她谈话,有什么发现吗?”
凌可芸仍是苦笑:“你也知道,她的口音不容易听懂。我跟她的谈话,基本上是我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完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我感觉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给我的所有回答,也是滴水不漏。”
“她也没有问你,为什么要问她那些问题?”
“没有,她只回答,不提问。”
“这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凌可芸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手机。“喂,哪位?”
“你好,请问是凌小姐吗,我叫付兰,是柳英介绍来打扫卫生的。”
“哦,你好,你到姬家院了?”凌可芸转头观察四周,发现对面马路拐角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把手机贴在耳边,连忙大声招呼:“付兰,这里!”
付兰抬眼看到凉粉摊,一脸疑惑走了过去。
“你是凌小姐?”
“对!”凌可芸微微一笑,示意蒋明洲出面说明找付兰过来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