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周老四顿时满脸悔意,异常尴尬地瞟了饶思平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可芸与芮雪相视一笑,不再说话。饶思平趁热打铁追问道:“没撕票,那孩子呢?”
“我,我不知道!”周老四神色慌乱,只想赶紧解释一番。“警官,那孩子不知道是谁拐走的,我就是打了几个电话想骗点钱,孩子我压根没见过。”
“你给吴于勤打电话,是怎么说的?”
“我骗他说孩子在我手上,想要回孩子,就拿五十万出来。他说没那么多钱,最多能凑出三十万,我就答应了。”
“你是哪天给吴于勤打的这个电话?”
“五月十几号。警官,我也是受人指使,不然我怎么敢啊,都是岑利行教唆我干的!”
“岑利行是怎么教唆你的?”
“他说,吴于勤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只要打电话给他,说孩子在我手上,他就会乖乖给我一大笔赎金。本来我也不愿这么干,缺德嘛不是。可他一直怂恿我,说吴于勤肯定不会报警,我拿到的钱,他一分都不要,还会替我保密。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岑利行是图什么,拿到第二笔钱后,才明白他是想要人家的店铺。”
饶思平向可芸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随后继续询问。
“周老四,你把话说清楚,这第二笔钱是怎么回事?”
“吴于勤第一次不是答应给三十万吗,他让我给他半个月时间凑钱。我说不行,最多给他三天。他说三天无论如何拿不出三十万来,我……”
芮雪忍不住打断道:“你怎么能让他相信,孩子在你手上?”
“岑利行给了我一段小孩叫爸爸的录音,吴于勤一听就急了,哭着求我别伤害孩子,让我给他半个月的时间,他一定能凑出三十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说了几句狠话,逼他赶紧筹钱。”
“你就不怕吴于勤报警?”
“岑利行教我跟他说,只要敢报警,我就,就……”
饶思平问道:“就撕票是吗?”
“我只是吓他,孩子真的不在我手上!”
“那你说第二笔钱是怎么回事?”
“到了五月三十号,我联系吴于勤,他说已经凑齐三十万,要马上见到孩子,才会把钱给我。我肯定不答应,就让他把钱放在金店外面人行道的垃圾箱里,然后马上回宝景花园门口接孩子。否则,他永远都见不到孩子了。”
“他答应了?”
“嗯。”
“既然你都拿到了三十万,那怎么还有第二笔钱呢?”
“钱我是拿到了,可岑利行让我再跟吴于勤要二十万,我……”
“你觉得这钱来得容易,又给吴于勤打电话要二十万?”
“嗯,本来我也只想试试,没想到吴于勤答应了。”
“吴于勤给了你三十万,没有要回孩子,他还会相信你吗?”
“我说我就是奉命行事,上面的老大不愿放人,我也没办法。本来老大就是要五十万,现在只拿到三十万,老大一生气差点想杀他儿子,还是我拦着才没伤到孩子。吴于勤一听就急了,求我再给他几天时间,他一定把钱凑齐给我。”
“第二笔钱是什么时候给的?”
“六月十号左右吧,我拿到钱,就把跟他打电话的那张手机卡扔了。”
“手机卡不是用你身份证办的?”
“嗯,那张卡是几年前办的不记名的手机卡。”
“第二次吴于勤还是没有要回孩子,他为什么不报警?”
“不知道,拿到钱没两天,我就听岑利行说,吴于勤已经离开惠泽了。”
“岑利行给你那段小孩叫爸爸的录音,是从哪弄来的?”
“我不清楚,不过,那录音好像就是他儿子的声音,他一听到孩子叫爸爸就激动得不行。”
“这两笔钱,岑利行没跟你分?”
“没有,一开始就说好了,钱他一分都不要。”
“岑利行为什么要便宜你,不找别人干这事呢?”
“可能是因为我那张不记名的手机卡吧,有天我们在一起吹牛,我无意中提到,我有张不记名的手机卡,平时也不用,每个月还要五块钱养号。岑利行就私下问我想不想发财,然后就教唆我给吴于勤打电话。”
“既然你平时不用这张手机卡,为什么还要花钱养号?”
“呃……”周老四低声说道:“我,我是听说,这种不记名手机卡能卖钱,所以就……”
“哼,你还有挺有头脑啊!”饶思平冷冷撂下一句话,腾地站了起来。可芸和芮雪都很清楚,这位师兄是想把岑利行也请来警局聊聊。
周老四见三人要走,急忙哀求道:“警官,这都是岑利行教唆我干的,他是主犯,我只是从犯……”
饶思平根本不想理睬,请同事把周老四带走,便对可芸和芮雪问道:“我现在去把岑利行弄回来,你们要不要一起?”
芮雪看了可芸一眼,后者点了点头。饶思平去值班室叫上一位备勤警员,四人立即赶去岑利行家,敲响了房门。
“么的,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报丧啊……”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岑利行骂骂咧咧开了门,一看到门外的饶思平,立马就闭了嘴。
“岑利行,跟我们走一趟吧!”饶思平拿出手铐,不由分说就要给岑利行戴上。
“你这是干什么?我犯什么事了?”岑利行奋力挣扎。
饶思平看着文质彬彬,谁知手劲还不小,动作极快地反扭住岑利行的手,给他上了铐子。
“你犯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饶思平的同事拉住岑利行就走。
屋里有个女人闻声走到门口,惊慌失措地看着戴上手铐的岑利行。
饶思平朗声说道:“你是岑利行的妻子吧?岑利行涉嫌一桩绑架案,我们要把他带走调查,这是拘留证。”
岑利行听到饶思平的话,脸上骤然变色,也不再挣扎。门边的女人看清饶思平出示的拘留证,眼里竟泛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一言不发地关上了门。
几人一路无话回到县局,饶思平直接把岑利行带进了审讯室,安排可芸和芮雪在隔壁的监控室观看审讯。
“岑利行,现在还想问我为什么要抓你吗?”饶思平一脸轻蔑看向审讯椅中的岑利行。
“我没有绑架,都是周老四干的,跟我没有关系!”岑利行一张口就把责任推到周老四身上。
“你倒是喜欢助人为乐啊,这么热心给周老四指了一条财路!”
“是他敲诈勒索,跟我有什么关系?钱我没拿一分,他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
饶思平不由冷笑,怪不得岑利行没跟周老四分赃,原来是怕担责任。
“岑利行,周老四说,是你提议让他给吴于勤打电话,说孩子在你们手上,对吗?”
“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还当真了!警官,这真不赖我,是他想发财想疯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开玩笑?”饶思平冷哼道:“哼,你这个玩笑值五十万,都让人倾家荡产了!”qqxsnew
岑利行毫无悔意,面无表情地侧过头避开饶思平的视线。
做记录的同事看不顺眼,厉声喝道:“岑利行,吴于勤的孩子在哪?”
“我不知道,他孩子被拐跟我更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跟周老四开了个玩笑,没想到他真会干出这种事来。警官,勒索电话是周老四打的,钱也全都进了他的口袋。我承认我错了,不该跟他那种人开玩笑,可他干的那些坏事跟我真没关系。”
“那段小孩叫爸爸的录音,也跟你没关系?”
周老四愣了一下,装出茫然无知的神态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录音。”
“周老四说,他跟吴于勤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用手机放了一段小孩叫爸爸的录音。”
“他放屁,我手机上怎么会有小孩叫爸爸的录音!”
饶思平脸上微微变色,拿着岑利行的手机走到他面前,让他解锁屏幕。岑利行很配合,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密码。
芮雪在监控室看到岑利行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无奈地叹道:“那段录音,肯定已经被他删除了!”
果不其然,饶思平把手机里的音频文件全都查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周老四提到的那段录音。
“警官,谁都知道我是做正经生意的,怎么可能去搞拐卖人口、绑架勒索那种犯法的事。我是不该跟周老四那种人开玩笑,可谁知道他真会勒索吴于勤。难道我开玩笑叫他去死,他真的被车撞死、被水噎死,也要我承担责任吗?”
岑利行满嘴歪理,似乎以为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跟周老四开玩笑,他就不用承担责任。
饶思平此刻也觉得为难,他在岑利行手机上找不到周老四说的那段录音。那么周老四说岑利行怂恿他勒索吴于勤,就只是周老四的一面之词。岑利行坚持自己是在开玩笑,就算带有一定的教唆性质,也不用承担太大的责任。
可如果真让岑利行这种浑蛋逃脱法律的制裁,饶思平又怎会甘心。
“哼!吴于勤孩子丢了,接到绑架勒索的电话,肯定会四处筹钱救回孩子。你早就在打他那间门面的主意,让周老四一孩子的名义勒索吴于勤,就是为了逼他转让门面套现。即便你不承认教唆周老四,也无法否认你低价盘下吴于勤门面的事实。你这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这事一旦曝光,别说惠泽,就是在整个滇南,你也难以立足。我还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删掉那段小孩叫爸爸的录音,警方技术部门也能从手机里恢复那份录音文件。”
“不可能!”
“电脑上有回收站,手机同样也有回收站,只是需要从系统后台打开回收站而已。你的手机交给技术部,用不了两分钟,就能找回被你删除的录音文件。吴于勤不会听错自己儿子的声音,既然你给他儿子录了音,那孩子就是你绑架的。交不出孩子,一定是被你撕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