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中年道人什么都明白了。
青城山和玉霄宗确实不愿见到他们轻易被妖族攻陷,但两宗也从来没想过施以援手帮他们挺过这一劫。
两宗渴望的,是借太虚宗山门化为无间炼狱,以太虚宗门人为诱饵,将妖族大军诱骗至此、一举摧毁,达到削弱妖族实力的目的。
如此心肠,怎一个冷血无情、歹毒了得!
“嬴无涯!祝太华!你们枉为人族魁首,你们不得好死……!!”
中年道人声泪俱下地大骂,话音未落,一朵惨白地火从他身旁钻出,火舌一舔,便将他卷了进去,余下的字音很快化作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哭嚎。
……
……
轰!
轰!
苦苦忍耐了一百年,终于大仇得报的玄武妖帝满脑子都是复仇得逞的酣畅淋漓,以至于竟未第一时间发现周遭环境的变化,直到一道天雷狠狠劈在它背上,在龟壳表面炸开一个凹陷,才将它从狂热中惊醒。
玄武妖帝停下抡拳,喘着粗气抬头四顾。
不知不觉,它已经将凌虚子打进了地下数丈之深。
纵身跳出大坑,玄武妖帝望着被天雷地火阴风席卷的战场,不拘是人族还是妖族,在这天地伟力面前都只能像无头苍蝇般到处躲藏,深深皱起了眉头。
“嗬……嗬……”
身后传来破风箱一般的剧烈喘息声,夹杂着痛苦的干咳。
玄武妖帝目光冷漠地转身,盯着从下方爬上来,狼狈不堪、身上衣袍已经被血迹浸透的凌虚子,一言不发。
面对居高临下,用轻蔑、仇恨的目光俯视自己的玄武妖帝,凌虚子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缓缓咧嘴露出一个惨笑。
“青城、玉霄两宗……还真是心狠手辣……这样也好,咳咳……临死之前,还能拉一个妖族妖帝垫背,老夫也算死得值了!”
说着,他挤出体内仅存的些许法力,颤抖着伸出手,掐起法诀一召。
天空中,金光巨剑光芒大绽,宛如即将燃尽的最后一缕薪火,短暂蓄势之后,遥遥锁定玄武妖帝的气机,悍然落下。
玄武妖帝没有理会身后落下的巨剑,只是死死盯着凌虚子,右脚后撤一步,半边身子拧动,高高举起右拳。
“杀你的,不是玄武,是一百年前被你逐下山门、痛失妻儿的道人谷居!”
轰!
一拳落下,掀起的罡风将周围的碎石都吹飞出去,空气中响起一道震慑心魄的爆鸣。
这一拳,像一座大山,一下将再无法力护身的凌虚子打成了肉饼,骨头全部折断,血液伴着碎肉四下溅射,死得不能再死。
锵!!
几乎是同一刻,金光巨剑落下,狠狠击中刚放出本体的玄武妖帝后背。
如海的金光炸开,咔嚓一声,玄武妖帝的背壳被从中劈开,露出下方血肉,在凌厉的剑气肆虐下迅速分崩离析。
嗖!
一道金光从碎石中飞出,向天际窜去。
“死!!”
玄武妖帝咆哮着挥爪,一爪拍在金光上,将其打碎,化作点点光雨消散。
凌虚子,人族三大太上长老之一,三花聚顶境大能,至此正式魂飞魄散,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百年宿仇终于了解,玄武妖帝,或者说是谷居道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释怀和疲惫,闭上双眼,眼角滚落一滴泪珠。
喀嚓!
一道天雷劈下,重重轰在它背上,又有地火生出,灼烧它的血肉。
最引以为傲的龟甲被金光巨剑劈开,体内脏器被剑气绞碎,又受到天雷地火阴风的折磨,玄武妖帝看似也要步仇人的后尘而去,葬身于此,然而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在一阵剧烈的波动中层层攀升,甚至超过了全盛时期的气势,往更高的境界冲去。
高空中,青龙、朱雀两位妖帝望见这一幕,纷纷睁大眼睛,目瞪口呆。
朱雀妖帝失声道:“怎会如此……玄武它,居然在这个时候要突破了?这不可能!这方天地的规则连三花境都要压制,玄武怎么能挣脱规则的桎梏,触及到五气境的门槛?”
青龙妖帝同样心乱如麻,片刻之后,它眼中猛地闪过一丝了然,接着便是浓浓的震惊。
深吸一口气,青龙妖帝咬牙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玄武那家伙,不是被人族的神魂占据了主导,是它故意接纳了那个叫谷居的人族的意志!”
经它这么一说,朱雀妖帝也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你是说……”
“不错!玄武早就打算好了,它主动和那人族神魂融合,任由自己被谷居的仇恨影响,为的就是今天!它要借谷居的百年血仇得报之际,解开心结的那一丝明悟,洗净自己的道心、打破枷锁,冲击五气朝元的境界!”
青龙妖帝恨恨地说道,眼神中既有被欺骗、戏弄的愤怒,也有着难以抑制的敬佩。
“我们一直想着算计玄武,没想到,这头老乌龟才是心机最深的一个!它竟能想出这种办法,还真的做成了,真是……本尊自愧不如啊!”
朱雀妖帝也被这个真相震惊地愣住半晌,难以接受。
以道心突破的方式撞开三花境和五气境之间的大门,再带动修为境界向上攀升,这种破境方式朱雀妖帝从来没听说过,它怎么也想不到,平素看上去最是笨拙憨厚的玄武妖帝,竟然有这个胆识?
如此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玄武妖帝身为三花境大能,会被一个道种境人族融合神魂,还被对方的仇恨冲昏头脑,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不过,以玄武的性格,这种主意真是它自己想出来的吗……
朱雀妖帝脑海中刚闪过这个问题,便被青龙妖帝的冷笑声打断思绪。
青龙妖帝望着下方,脸上满是贪婪之意,狞笑道:“不过,玄武啊玄武,你大概也没想到这一战会变成这个局面吧。现在你肉躯已坏,又受人族大阵所困,天雷地火阴风加身,只有舍弃肉身、阳神出窍才能逃得性命。就算你道心突破到五气境又如何?只要吞了你,本尊也有望触到破境的门槛!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本尊做的嫁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