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八十年前的往事

  钟离白返回白塘镇的顾虑有两个。

  一是为了回去找李贺出面,代替他前往县城府衙揭发海鱼帮。李贺身为镇妖司司徒,就算到了县城被海鱼帮拦住,也有冲破阻碍的实力,是去报信的不二人选。

  二来,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家人。

  海鱼帮为了阻止他提醒楚洞玄,竟然连围堵镇妖司这种胆大包天的事都做得出来,钟离白担心长时间纠缠下去,对方会寻根摸底,对他的家人出手,借此逼他就范。

  是以钟离白直接未雨绸缪,切断海鱼帮行此龌龊计俩的可能性,先一步把家人安顿好,免除后顾之忧。

  一人一牛返回白塘镇时,时间已是下午。

  钟离白直接找到李贺,将事情大致经过和他说了一遍。

  李贺听完,眉头紧蹙道:“海鱼帮竟已猖狂至厮?这颗毒瘤……哼,是该铲除了。”

  钟离白忍不住道:“大人,不是说镇妖司归神武王朝统辖么?海鱼帮就算有皇宫里的背景,应该也不至于让咱们忌惮吧,为何以前不动手,坐视这些人和妖怪搅合在一起?”

  李贺缓缓摇头,道:“你不要小瞧了皇宫里那位漓宠妃,她对岳麓国朝廷而言重要性可非同小可,这其中还有一番牵扯甚远的往事因由。”

  “请大人赐教。”钟离白道。

  李贺笑了一下,摆手道:“你现在也是司徒了,不用再叫我大人,叫声李哥就行。事情要追溯到八十年前,那时当今岳麓国皇帝陈褚刚即位十六年。”

  “岳麓国皇帝世袭有一个条件,或者说每个国家都有这个条件,即只有血脉之力足够强大的皇子才能接替皇位。在这一点上,陈褚表现得尤其出色,他是岳麓国历代皇帝登基时血脉浓度最强的一位。”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血脉越强,代表皇帝修行起来顶点就会越高,活得也会越久。但陈褚坏就坏在他的血脉浓度实在太高了,已经达到反客为主的地步,随着实力的增强,他体内的重明鸟血脉也在一点一点蚕食他作为人类的部分。”

  钟离白想起了陈皓的表现,陈皓提前觉醒重明鸟血脉,无法操控,不得不跳入江中,借江水之寒压制体内喷发火焰,大概也和他父亲陈褚情况差不多。

  他忽然好奇地问:“人的体内怎么会有妖怪的血脉呢?难道岳麓国开国皇帝……”

  “上了一只鸟”还没出口,李贺已抢先答道:“咳咳,妖怪只要修行有成就能变化人身,就算如今,与妖怪通婚的也大有人在,并不稀奇,只是这些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罢了。”

  “随着时间流逝,陈褚不得不自废修为对抗血脉异变,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就在他被血脉折磨得时日无多之际,一次乘船巡游经过长澜江时,偶遇了长澜江龙王幼女——漓珞公主。”

  说到这里,李贺慨叹道:“漓珞此女,据说因其身世来历,颇不受龙王及兄弟姐妹待见,在龙宫过得很不如意。与陈褚相遇后,她自荐枕席,不惜以损耗修行根基为代价,助陈褚以龙女精血压制体内血脉。”

  “后来陈褚身体状态日渐好转,保住一命,漓珞凭此留在他身边,成了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角色,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如此一说这还是个双赢局面?”钟离白大胆猜测道。

  李贺道:“嗯,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当时镇妖司本打算围剿长澜江龙宫,彻底收服江中妖物,是陈褚出面与玉帅大人交涉,保证长澜江妖物不会做出谋害人命之事,镇妖司才对长澜江众妖采取放任态度。”

  “这些年,许多在别处犯下人命的妖怪听到风声,纷纷逃到长澜江寻求庇护,导致长澜江龙宫势力愈发壮大,其与人类联手组建的海鱼帮更是把控了沿岸百姓渔业生计,镇妖司内部早已出现不少将其连根铲除的声音,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才迟迟没有动手。”

  钟离白沉声道:“现在机会来了,这帮妖怪明知我是镇妖司司徒仍要下手,甚至围住县城府衙,如此兵行险着的做派,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大阴谋。”

  李贺起身道:“不错,你不用急,我这就前往县城禀报楚大人。不管这群妖怪有什么图谋,都不会让它们得逞!”

  “那就全靠大……李哥了。”钟离白也跟着站起来拱手道,“对了,还有一事,我担心海鱼帮抓不到我,会对我家人出手,不知能不能把他们接过来,派遣力士暂时看护几日?”

  李贺沉吟了一下,道:“可以自然是可以,就怕海鱼帮逼急了眼,派几个筑基、道种境妖怪过来,到时恐怕凭几名力士护不住令尊令堂。其实你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钟离白疑惑道:“大人是说?”

  李贺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城隍庙。”

  对啊!还有这个地方。

  钟离白一拍巴掌,但他想了想,又有些犹豫道:“这种事情,麻烦城隍大人会不会有些不妥?”

  李贺拍拍他的肩膀,“不算麻烦,你只要让他们待在城隍庙里,那些妖怪绝对不敢进去抓人。倘若真有不怕死的,那就是妖怪冲撞城隍尊驾,只要你事先提一嘴,城隍大人注意到了,随手一弹就能将它们碾成肉泥。”

  “好,那我试试。”钟离白点头道。

  “等我通知完楚大人,再回来告知你。”

  说完,李贺出门骑马,扬长而去。

  钟离白让泥巴先回家通知父母,自己径直来到城隍庙。

  走进庙中,面对城隍金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钟离白心念一动,青皮古书飞出,轻车熟路地搬动金身上缠绕的愿力。

  片刻,庙中一阵清风卷过,城隍高大的身影从金身中一步迈出,声音中隐含怒气地道:

  “我就知道,又是你小子在动本君的愿力!你是榆木脑袋?本君赐你那块玉佩干什么用的,非得用这种混账方式和本君联系?”

  劈头盖脸先挨了一通骂,钟离白有些发懵。

  “……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