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君和我是多年好友,和他搭戏自然默契十足。我们本就有绯闻,这次一起出演电视剧被看做是情侣档。他是现在是一线小生,拥有太多狂热的拥趸者。如艾姐所料,因为这次合作,我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社交网络上祝福和谩骂四起。
许多花边小报甚至说我脚踏两只船,一边被岱青包养,一边贴着彦君。我和沈栖迟去看电影的时候竟然被偷拍,照片上我推着他的轮椅。网络上竟然说,我为了攀附岱青,不惜放下身段照顾他的残障大哥。照片里的沈栖迟面目模糊,但是依旧能看出英俊的侧脸线条。评论里言语刺耳,“残废”“怪人”来形容沈栖迟。
其实这些年,无论我遭遇怎样的网络暴力,都不曾真的在意,唯独这次,波及沈栖迟,我实在无法淡然处之。
我在片场,苦笑对彦君说,你的一众粉丝真像是□□组织,可怕。
彦君点了一支烟,无奈道,哎,人人都见我站在镁光灯下,风光无限,诸多拥趸,可她们谁真的了解我。
我拍拍他的肩,也点了一支烟。
彦君笑笑,说,小溪,你生气的并不是她们骂你吧。你真的那么在乎那个沈家大少?
我夹着烟,点点头。
片场在一处偏僻的山林里,我和彦君都是古装扮相,脸上挂满熬夜的疲惫,山风四起,终于吹落烟灰。我拍了拍我的裙子,站起来进入灯光里,继续我的戏份。
古装戏拍摄总是艰苦一些的,穿着一层一层衣服,戴着沉重的发饰。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想把这个角色诠释好。
一连两个月,我都没什么时间回去看望沈栖迟。因为我昼夜颠倒,他每日和我发信息我都无法及时回复。
我最近真的很烦躁,并不是因为拍摄太累,而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诋毁,累及沈栖迟。我承认我定力不够,我看不得半句诋毁沈栖迟的话。
从我认识他起,就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像是雪原上的树,洁净、清冷、挺拔、傲岸。我见不得网络上说他仗着财力泡女明星,或者和弟弟共享情妇之类的言语。
我终于无法忍耐,这日收工,我登录自己的社交网络账号,回复好几个污言秽语的人。
——你认识他吗?你了解他吗?
——他不是这种人,你不该用言语侮辱一个你并不认识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的回复引来更多的猜测和谩骂。说沈栖迟这样的残废心机深沉,要挖弟弟的墙角。身体废了,靠钱养着女明星。
我气急。
我回复那些肮脏的句子。
——你们太恶心。
——滚。
——嘴巴放干净。
第二日拍摄紧张。我一早就去了山里。回来艾姐给我电话,说,小溪,你不该和他们争。现在网络都说你反咬一口,说你心虚。网络暴力的人几乎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我累极了。这世界虚虚实实黑白颠倒,网络上太多人躲在键盘后面,语言是他们的利器。晚上我觉得有点发烧,昏昏沉沉窝在宾馆里。
叮。
手机铃声。
是沈栖迟的信息。
——不争,不辩,无畏,无惧。不要和那些人争论。我没事,不在意,不要担心。
我一下子点了眼泪。回复他。
——我只是看不得他们侮辱你。
半晌,手机又响了。
——傻。他们与我们何干。
说真的,沈栖迟真的有种神奇的力量。他的寥寥数语就能安抚我毛毛躁躁的心。当年是,如今也是。
如果他不安慰我,我可能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他安慰我了,我却委屈软弱起来。
我发给沈栖迟一条信息。
——我发烧了,好难受。
片刻之后,接到阿福的电话。
问我怎么病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吃药现在住的怎么样。
肯定是沈栖迟授意。
末了,我问阿福,大少最近如何?
阿福笑笑,说,精神不错,但是心悸和绞痛总是逃不过。
我知道,在沈栖迟这里hsp让他不良于行已经不是大事,他的心脏问题才是最紧要的。
阿福安慰我,溪南小姐,你别担心,除了他现在很少站起来了,大少精神气力都还不错。
站不起来吗?
很难了,大少的腿瘫痪绵软,除非绑上支架。我们又怕支架万一伤到哪里,有个感染就麻烦了。
我心里一片酸涩。我不该说我发烧了的,他这样的身体,都时常宽慰我他没事,而我只是有点感冒罢了。
电话那头可能是沈栖迟要过了电话,他轻咳几声,声音控制得很好,语速也慢,许是知道我病了,放柔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温存。
溪南,你听我说就好。晚上吃了药早些休息,明日和导演沟通,不要任务太过繁重。网络上那些,不值得费神。
沈家大少,啰啰嗦嗦关心起人来还是很让人受用。
只是我无法和他煲电话粥。他听不到。
接过沈家大少的电话后,没过多久我就困意袭来。
这可能是我和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通电话。十八岁,我到沈家认识他时,他已经失聪了。他平日所有电话都是由阿福代为转答,从来没有自己讲过电话。听阿福解释,即便当时他带着助听器,也没办法听清电话里的声音。再加上,我那时对他暗恋夹着敬畏,所以从来不敢打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