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礼竟然能够从李复书的言行中联想到赵学尔,进而推断出如鱼的处境,为如鱼担忧。他若不是真心喜欢如鱼,恐怕难以做到如此无微不至的地步。
如鱼听了李复礼的解释,心中感动更甚。
当她得知李复书禁止后宫之人去前朝的时候,心中只惦记着自己不能办好赵学尔交办的差事,也担心赵学尔和李复书的关系会更加恶化,连她自己都没有担忧过自己的安危,却不曾想李复礼竟然如此挂念她。
她终于相信,李复礼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并不是在拿她开玩。
当初李复礼向她告白的时候,她虽然感动,心中却没有多少欢喜,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未知和恐惧。
但此时她看着一脸担心的李复礼,心中却十分安心。
她温声笑道:“殿下不必担心,皇上没有迁怒于我。”
“那就好。”李复礼这才放下心来,想起他追上来的目的,问道:“你方才找我有什么事?”
“我......”
如鱼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后悔刚刚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但此时见李复礼眼中的真诚和关心,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要不然她怎么能够确定李复礼对她的心意呢?
既然如此,如鱼想了想,道:“我想请殿下帮忙传话给卫侍郎,让他去查查如今京都是不是有高价买卖江南女子的黑市。”
虽然刚才她也可以让那个刘侍卫帮忙传话,但赵学尔调查高价买卖江南女子黑市的事情若是被泄露了出去,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这件事情必需要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去办才行。是以她方才没有直接让刘侍卫去给卫亦君传话,而是让他帮忙去找李复礼。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李复礼在她的心中早已经成为了值得信任的人。
“黑市?”
李复礼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最近又有几位大臣纳了江南的女子为妾,但究竟是不是从黑市高价买来的,我也不能确定,待我回头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虽然李复书下了禁令,但他只是禁止民间高价买卖江南女子,至于人家情投意合娶妻纳妾的,他却是管不着。
如鱼赶紧道:“不用劳烦殿下,殿下只帮我传话给卫侍郎就行。”
虽然李复礼向她表白过,她也确定了李复礼对她的心意,但平日里两个人之间相处,却仍然只是路上碰见打个招呼的关系,并没有超出寻常人的情谊。若论熟悉程度,她还是跟卫亦君更熟悉。
李复礼却毫不顾忌地道:“这样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何必麻烦卫侍郎?”
他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万分激动,感谢李复书封闭了甬道,让他有机会能够在如鱼面前表现。
“可是......”
如鱼十分犹豫,以她和李复礼的关系,这样指使他好吗?
李复礼看出如鱼的担心,笑道:“难道我办事,如鱼姑娘不放心?还是说在如鱼姑娘眼里,我没有卫亦君有本事,卫亦君能做到的事情,我却做不到?”
“当然不是。”如鱼赶紧反驳道。
她若是不相信李复礼,就不会让他帮忙传话了。
李复礼既是亲王,又执掌左羽林军,实打实的位高权重,卫亦君能做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做得到。
“既然如鱼姑娘不担心我坏事,那就这么定下了。我现在就派人去调查,想必明天就能有结果了。”
李复礼单方面宣布决定。
如鱼这才反应过来,李复礼是故意这样说的。
她想了想,很是认真地道:“殿下身份尊贵,又事务繁忙,我只不过是个宫女,怎么敢差使殿下?”
李复礼自从在桑田向她告白过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了,纵然她现在明白了李复礼的心意,可俩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怎么好理直气壮地差事别人呢?
李复礼笑道:“如鱼姑娘又不是第一次差使我,怎么现在倒与我客气起来?”
经李复礼一提醒,如鱼想起她曾经还让李复礼帮她调查过郑妙音,虽然那次是李复礼主动提出要帮忙,也无法改变她已经差使过李复礼的事实。
如鱼心中暗暗骂自己,她都已经使唤过人家了,现在再说这些话,实在矫情得很。
见李复礼还满脸期待地等着她回复,她深呼一口气,扯起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道:“那就劳烦殿下了。”
她已经差使过李复礼一次了,也不在乎再有第二次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
李复礼看着如鱼,浅笑道:“替如鱼姑娘办事,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能称得上劳烦呢?”
他的声音温柔,仿佛柔软的发丝拂过如鱼的耳边,纵然心痒难耐,却不愿意拂开。
他的眼神清澈明亮,仿佛有星星在其间闪动,耀眼夺目,竟然叫如鱼不忍心错不开眼。
两个人就这样不错眼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仿佛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与此同时,郑妙音正在弹琵琶练歌,她唱了好几遍,感觉都不对,每次才唱了几句,就停了下来,眼睛看向门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门外只有几个宫女和侍从在扫洒,除此之外,再没有半个人影。
郑妙音地收回目光,继续弹琵琶练歌,只是没唱两句,忽然“嘶”的一声,她拿起左手中指放在眼前,指腹上已经浸出了血珠。
一旁的喜儿赶紧跑过来,捉着郑妙音流血的手指,心疼地道:“都流血了,婕妤,咱们今天就别练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洁白的手帕,把郑妙音的伤口裹住。
郑妙音淡淡地道:“那怎么能行,皇上就爱听我弹琵琶唱歌,我若是不练,还怎么留得住皇上呢?”
她自小被亲身父亲卖入妓院,成为人人可以贬低的歌姬,漂泊一生,看尽人情冷暖。
也因此,她练就了一双看人心的慧眼。
她知道李复书喜欢她,宠爱她,要不然也不会在赵学尔要把她赶出宫的时候,想尽办法留下她。
但她也知道李复书出身皇家,生来高贵,他从心底里是看不起她这样出身的人的。
要不然李复书也不会因为她说了赵学尔的坏话而跟她发火,更不会因为她插手朝政就怒斥她是“没受过多少教育的歌姬”。
在李复书的心中,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赵学尔的。
所以赵学尔能做的事情,她不能做。
李复书喜欢她的时候,能把她宠上天;不喜欢她的时候,也能一脚把她踩入泥坑。
所以她不能凭借着李复书的宠爱为所欲为,她只能趁着李复书还对她感兴趣的时候,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