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立仁:“整个过程就是这个样子,至于戴馨梅为什么要顶罪——”
戴立仁目光闪了闪,透出一些愧疚:“大约是,我在杀死瞿慢慢之后。其实本来我是想肢解了瞿慢慢的,但是那天晚上我把瞿慢慢关在冷冻室两个小时后,我再回去看的时候,我发现地上有新鲜的脚印,我猜有人过路,可能知道瞿慢慢被冻死在里面,所以,我就在第二天报警了,我以为这样子,警方就不会怀疑我是凶手。”
“你没说戴馨梅为什么要给你顶罪。”陈鱼提醒他。
“哦,这个啊。”戴立仁:“我报警以后告诉她,如果她敢告诉别人是我杀了瞿慢慢,那么我就会被抓走,这样的话,她不光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哈哈哈,真好骗!”
“你还是个人吗?!”钱金金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戴立仁只是笑,他一脸屠夫的凶相,满脸横肉抖动。
钱金金恶心的皱了下眉。
“你能把我怎么样?最多,杀了我啊,反正我过得挺爽的了。”
“你!”
戴立仁只是笑,满脸横肉抖动,他完全卸下了自己的人皮,像一匹凶恶的狼,无所畏惧地展示自己的獠牙:
“怎么了?我有什么错?我自己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碰?警官,你知道外面的女人身上的病多严重吗?我自己的女儿,每天看着她,干干净净还是个雏儿,抱在怀里,你说我能不心动吗?反正以后迟早是要被别人操的,被我好好先尝一口有什么问题?我辛辛苦苦每天杀猪卖肉,为的不就是□□里这点事情吗?反正老婆心跟人都是别人的,那我总得尝点什么别的甜头吧?我总不能,累死累活,什么都没得到。”
“你已经疯了,脑子里根本没有人伦道德!”
“道德?道德就是我累死累活,比不上有钱人招招手。凭什么我倾家荡产给彩礼买房子,结果最后得到一个骄傲的跟公主一样的二手货?二手货还觉得嫁给我委屈她了。你跟我说人伦道德?你过过一天我的生活吗?!根本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
陈鱼看着丧心病狂的戴立仁。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从审讯室出来,陈鱼觉得一阵阵疲惫,她人靠在走廊上,周子明抱着文件路过,问她:“怎么啦头儿?”
“没事。”陈鱼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你去忙吧。”
“你这一天都没歇过,早点回去休息吧头儿?”周子明说:“我让孟哥送你?”
“不用了。”
“回吧回吧。”钱金金也跟着说:“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天天加班你扛不住的,真的头儿,水厂的藻类比对明天就出来,明天得去跑现场,你肯定吃不消的。今天这人,真是够恶心的!”
周子明问:“全交代了?”
“何止是交代了!”钱金金比一个乱刀剁姿势:“我都想把他就地正法!根本就不是个人,完全的心理变态!”
“啊?那该不会到时候打成精神病开罪吧?”
“不可能!”钱金金双手在胸前打叉:“这种人渣,□□自己的小孩,死有余辜!”
周子明和钱金金还在说案子,陈鱼径直走了,到了办公室内,陈鱼阖上门,在门上靠了一会儿,就像是在吸取能量,靠了一会儿,挺直腰背,又变得精神气十足。
陈鱼打开灯,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程隽,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程隽等着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被她这么一吓,才发现天都黑了。
“我发现了点线索,在等你。”
程隽将一叠照片递给陈鱼,陈鱼刚从戴立仁的狰狞变态案子中出来,又看着陈秋彤血剌剌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看着,程隽解释:“我刚才抽空去见了一下陈秋彤,她精神状态还是不稳定,精神科的医生暂时给不出确定的坚定结果,不过,她一直在唱一首歌,沈择明听出来了。”
“什么歌?”
“《妹妹背着洋娃娃》。”程隽:“是一个禁曲。一共有十首歌,被列为禁曲,这个歌就是其中的一个,我查了一下这个歌曲的背景,讲的是一个父亲发疯屠杀了全家的故事,歌曲里,父亲用凶器斧头,砍下了姐姐的头,填充在妹妹的洋娃娃里。”
陈鱼坐下:“具体说一下。”
“陈秋彤的作案手法完全和这个歌曲是一样的,只是,小孩的头颅失踪,我在想,今天在簪花巷子发现的头颅,有没有可能就是陈秋彤民宿里死者的。”
“那颗头的腐烂程度并不是刚作案。”
“行凶者第一次犯案,不可能做得完美,杀人的凶犯,都是从屠杀猫狗开始的。”
陈鱼点点头:“簪花巷子的小孩头匹配到失踪报案者了吗?”
“暂时没有。”
“你说这个歌,你是怀疑,陈秋彤作案,是在这首禁曲的影响下作案的?”
“在案发的前一天中午,她去我家找过我。”
陈鱼从照片抬眼看着程隽,程隽面色如常:“我刚到宛陈市的时候,是在这个民宿做过一段时间的义工,后来沈择明来了之后,我就搬走了,跟陈秋彤平常并不联系,那天,她找到我,我也比较惊讶,当时,”
程隽:“她蓬头垢面,就像是掉进了下水道,精神不大正常,当时我应该注意一下的。”
“查她最近几天的行踪!”
陈鱼拍板,打算下班的钱金金被押着加班,钱金金去拿陈秋彤的行车记录仪,周子明找陈秋彤最近的出行和消费记录。
结果发现:
“一切正常,她根本没有出市区!”
程隽调出陈秋彤找他时候门口的监控视频,视频中的陈秋彤明显精神不正常,几个人面面相觑:
“她到底怎么在市区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外面天黑下来,周子明的妈妈打电话催他下班去相亲,周子明握着手机跟他妈妈拉锯战,孟昶林搓把脸继续看着陈秋彤的行车记录仪。
戴立仁审完了,一堆的审批文件要程隽签字后朝上面递,陈鱼见程隽在座位上闲着,随手翻看着最近几起案子的卷宗。
陈鱼拿了文件来找程隽签字,过来的时候却被孟昶林告知:“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这么早。”陈鱼下意识说。
“这都几点了陈副支队!人家好歹一个队草,这两天案子折腾的叶子都黄了,回去歇歇多正常不过!”
陈鱼没说话。
孟昶林突然叫一声:“卧槽!”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听。”孟昶林拔了耳机,外放陈秋彤的行车记录仪,是一个女声在唱歌,如泣如诉的声线,一直唱一首诡异的歌,歌声在夜晚的办公室显出一种惊悚感。
“这不就是《妹妹背着洋娃娃》吗?!”钱金金捂着胸口:“这歌都被禁了啊,哪儿找的资源啊这!”
陈鱼目光从钱金金的脸上移到电脑屏幕上。
歌曲还在继续,所有人都被这个歌唱的睡意全消,继而,突然视频里出现了一道男声:“小姐姐——”
陈鱼觉得耳熟:“倒一点,再放一遍。”
陈鱼又听一次,确定是唐宵的声音,陈鱼直接走到办公室外,给唐宵打电话过去,唐宵正在和一堆人吃宵夜,背景音全是吹牛的噪杂。
“小姐姐?奇怪的歌?”唐宵很快回忆到:“我肯定记得啊,是个小姐姐,不知道怎么了,她浑身脏兮兮的,我就叫了她一声,她特别害怕地就开车跑了,对了当时郜局还说了,说那首歌是有个名字的,叫什么妹妹洋娃娃。”
“《妹妹背着洋娃娃》?”
“对对对!!!”
陈鱼挂断了电话,再返回办公室,孟昶林一堆人趴在屏幕前,陈鱼闲步走过去:“看什么呢?”
“这大爷真潮!”孟昶林:“这个歌是一个大爷给陈秋彤的!”
“什么大爷?”
“没露脸,就说了一句话。”孟昶林给陈鱼放视频,果然,那个大爷只说了一句话:“呐,回去听听。”
陈鱼这次没听出来是谁。
陈鱼:“刚才的那个男声确定了,他说那天他见过陈秋彤,陈秋彤开车的时候走神了,他去敲窗提醒,听到了陈秋彤在听那首歌。”
“这个大爷给陈秋彤这个歌,有七天了。”孟昶林:“筛起来还真是不好查。”
陈秋彤放歌的是一个可连接的u盘,这种u盘没有编码,非常难寻找来源,但是目前看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真凶。
折腾了这么半天,陈鱼抬头看下办公室的表,已经十点半了,警员陆陆续续下班,陈鱼也打算先回去睡一觉。
陈鱼去办公室取了一件大衣,走到市局一楼的时候,却碰到了程隽,他走在陈鱼前面,人显得高挑也瘦。
陈鱼想叫住他,突然想起戴馨梅的事情。
昨天两个人关于抓捕戴馨梅的事情有些分歧,虽然后来两个人都没说什么,一直在忙着戴立仁的事情,现在瞿慢慢的案子基本完了,陈鱼想喊住他说些什么。
但陈鱼还没喊,就看见他已经走了。
他走的并不快,但是步子偏大,很快就消失在大门外,透过玻璃大门,陈鱼看见办公大楼外沈择明在等程隽,大冬天的,沈择明好像完全不冷,他穿一件料子很特别的黑色衬衣,在夜晚的路灯下,衬衣带着一些晶亮的光泽感。
陈鱼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程隽上了后座,两人开车消失在市局门口,黑色的车身划出一抹流光,融进车流中。
陈鱼看了一会儿,和值班的警员打个招呼,出了市局,晚风冷冷吹过,陈鱼的浑身疲倦一瞬间烟消云散,她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寒星一闪一闪的悬在墨蓝色的苍穹中。
越看寒星,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寥。
陈鱼拿出手机,她的通讯录里存的人其实寥寥无几,多数都是警队的、破案碰到的朋友,如果她现在想喝酒,完全可以找到一个人一块,但是她翻看着通讯录,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寥一瞬间包裹着她。
戴馨梅的案子真的给她一种压抑感,她很想找个人倾诉,但是末了,陈鱼还是深吸一口气,揣好手机去开车回家。
上了车才出市局大门,陈鱼的手机就响了。
陈鱼看了一眼,是齐思孟。
电话一直响,齐思孟确实是有耐心,一直等到电话响到直接挂断,又拨打过来,陈鱼开车的间隙看一眼手机屏幕,并没有接听,过了一会儿,才到一个红绿灯,电话又响了,陈鱼以为还是齐思孟,看了眼手机,陈鱼瞬间感觉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接听电话:“江医生。”
那边一个男声笑着说:“恭喜你,没事,可以来医院取报告了。”
陈鱼松口气:“多谢,有时间请你吃饭,”看了眼时间,陈鱼说:“我现在过去可以吗?”
“可以,你到了之后来急救门诊找我就行。”
“好的,多谢。”
陈鱼挂断电话,瞬间感觉心情好了非常多。
一路开车到第五医院,晚上医院门口人很少,只有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妇女还在门口摆摊,这边不朝阳,地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因为刁锋在医院跳楼自杀的事情在网上发酵影响恶劣,所以医院病人少了很多,但是依旧是正常营业。
陈鱼锁好车,打算买点栗子带着给江医生,站在马路边正要过对面去,一辆雪白的车行驶过去,在汽车白色的尾光消失之后,像魔法一样,小摊边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
“又是他。”陈鱼皱眉。
她最近跟顾雪崭倒是有缘分,走哪儿都能碰到。
陈鱼第一次看见顾雪崭,就有一种奇怪的怪异感,到现在这种感觉也没消除,反而更加强烈了。
医生、男的。
金志强车祸当天碰到的男大夫,冀宝峰烧掉医院的档案,以及那个最近销声匿迹的‘判官’。
陈鱼朝顾雪崭走过去。
顾雪崭正跟摊主聊怎么炒得栗子好吃,远远看见陈鱼过来,他微微笑了下:“陈警官。”
大冬天的,他没戴口罩,蓝色的圆领毛衣只到脖子下,柔软的毛衣衬得他带着一种柔软无害感。
陈鱼:“好巧。”
“不巧,我在等你。”
陈鱼一阵恶寒,这都是什么土味情话。
顾雪崭见捉弄到她,笑出声,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文件袋交给陈鱼:“江承今天有点事,让我在这儿等你。”
陈鱼有点意外:“刚才他不还是好好的?”
“谁知道呢,来了一个病人,他就忙着了,我正巧没事。”
陈鱼接过档案袋,本来想打开,觑一眼顾雪崭,没打开,笑:“老板,我要一斤,另外,他的我请了。”
不久,一锅栗子出锅,热气腾腾生出白雾,陈鱼隔着白雾看顾雪崭,想从他的斯文俊朗中寻找破绽,但是——
顾雪崭扶一下眼镜,认真而神情的问道:“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