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来投案自首

  陈鱼问了地址之后,说:“我马上就到!”就挂断了电话。

  程隽:“今晚的案子怎么都这么奇怪。”

  陈鱼:“反正我不相信玄学,肯定是有人在弄虚作假!”

  两人出了市局大门,雨仍旧没有停止,市局大院里一片宁静。

  陈鱼上了车,程隽坐在副驾驶,两人开车,很快到了案发地。

  这是今夜的第三个现场,也就是烧车的现场。

  焦黑的车架子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皮革的臭味儿,一对夫妻正在不远处做笔录,夫妻约莫都在五十岁左右。

  男人一脸悲痛哀悸,女人则被一个女警扶着不停地哭。

  陈鱼走过去,就听到男人说:“我,我就跟我儿子打电话呢,我出来,他说有个惊喜给我,我刚出来,就看见最中间一辆车下面有响动,我以为是偷车的,最近偷车的案子不是很多么,我害怕,我就回去了,我刚到楼上,就听到楼下,砰砰砰几声,我没敢下来,后来楼下人的声音很多,我又看见了火光,就跟我太太跑下来,谁知道——车已经烧开了,后来,消防来灭了火,我就发现,我的车上,坐着一具骸骨,是,是我的儿子——”

  女人随之哭喊:“我的儿子啊!”

  “没有做基因比对之前,并不能证明那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再打电话找找,他同学不是说案发时他在实验室么?”陈鱼说:“这种项链不是定制款,戴着项链也不意味着就是你们的儿子,而且车牌照烧毁,虽然相似,但不排除是其他人。”

  “是是是!!!”女人如见救星:“我们听这位警官的!”

  被一直缠着的张栋总算得以脱身,跟陈鱼道谢。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呢,多谢陈副支队。”

  “不谢,你也辛苦了。”

  “谁说不是呢!”张栋:“这一晚上根本没消停过!三起车祸,真是够邪门了,今晚赶紧结束吧真是!”

  偏巧不巧,今夜的三个车祸,还都是在张栋的执勤范围内。

  老夫妻抱头痛哭着做笔录。

  程隽移开视线,在车四周看了下。

  陈鱼走过来:“那对夫妻说,他们儿子有一辆跟这个同样型号的车,再加上项链,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他们的儿子,不过张栋给实验室打过电话,有人接听,说看见这个学生在实验室里实验的。”

  “联系上学生没?”

  “没有,”陈鱼咬着下唇:“电话打不通,他也没回寝室。”

  “基因比对太慢了,”程隽说:“让人看下发动机。”

  “对哦!发动机上也是有编码的!”陈鱼招手,立刻让人去看了。

  发动机上的号码清晰可见,由这个号码,瞬间就确认了车内死者的身份。

  张栋:“应该是他们的儿子。”

  老夫妻瞬间哭嚎出声。

  “我的儿子啊!”

  柏油马路上水洼,折射着晶亮的水光,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整整一个晚上,发生了三起车祸。

  第一起,两个死者,第一个死者身份尚且不明,另一个死者到现在还没找到。

  第二起,是上官威正毒驾。

  第三起,是烧车烧死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本应出现在实验室里的时间,却被烧死在自家小区的门口!

  “陈警官!”

  妈妈扑过来,鹰隼一样干枯的手掐住陈鱼胳膊,猛烈摇晃:“你不是说不是我儿子吗?!你不是打电话核对了实验室里的监控了么吗?!为什么又说这个是我儿子!”

  “松手!”程隽直接抓住女人手腕,将她扯开,张栋立马过来拦住女人。

  程隽将手机放在女人面前。

  “刚才实验室里截取的视频传过来了,你自己看看。”

  “看什么啊?!我只要我的儿子!是她说,我儿子是在实验室的,为什么又说车里的是我儿子!”

  程隽抓住她的手,强行扯开她,他目光森冷,撒泼的妈妈终于消停了点。

  “视频显示,你儿子确实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他学人体解剖,今天晚上,他是在试验台上看书,外间的人能看到一只手一直放在桌子上,就以为是他一直在那儿,后来我们打电话询问,虽然没找到他,但是让校内保安查看了监控,从监控中,看到手,校方就以为他在案发时,一直在实验室里!实则,他为了给他爸生日惊喜,一早就回来了,打电话叫他出来,谁知道车自燃——”

  程隽死死盯着她躲闪的眼睛:“害死他的,不是别人,是你丈夫冷眼旁观的心态,他害怕惹麻烦,没有同情心,是他导致了这个悲剧!”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随你。”

  程隽抿紧薄唇,声音森森冷,说走就走,丝毫没有要安慰死者家属的意思。

  “都怪你!都怪你!你明明都听到车响了,为什么你不看看!”女人厮打着自己的丈夫。

  丈夫追悔莫及:“我,我也不知道他在车里啊——”

  痕检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在搜寻着车燃烧的物证,车内的焦黑尸体,被法医白铭和助理小心地从车内移动出来。

  尸体已经烧成焦黑色,蜷缩成一团,森森白牙看得人毛骨悚然。

  难以想象,发生爆炸时,死者看着自己父亲撒脚就朝小区跑的背影,当时他的内心是多么无助和害怕的。

  为什么冷眼旁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世界怎么了?病了?

  程隽微微抬高伞檐,看着墨黑色的天空,根根银针般的雨丝垂下,被警车车灯照得五颜六色。

  嘈杂的人声和警车声交叠,四周汇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脸上的呆滞和木然,仿佛一具具行尸走肉。

  陈鱼走过来,用伞檐敲下程隽的伞檐,两伞交叠,雨水倾泻在程隽伞上,一瞬间小雨滴成了水帘,程隽在这一刹那,回头看着陈鱼。

  他的目光深邃,睫毛帘子垂着,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情绪,却直接地传达出他兴致并不高涨。

  陈鱼眼睛一动,就猜到他的想法。

  陈鱼陪他站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听见沙沙的雨声,坠落在黑伞上。

  张栋穿着雨衣跑过来,竖个大拇指:“死者的皮带扣没有烧化,经过那对夫妻辨认,就是他们儿子的!”

  跑了一晚上,雨水太大,张栋浑身也湿了七七八八。

  陈鱼将自己的伞给他:“你撑着吧,别感冒了。”

  张栋摇摇头:“不用。”

  程隽朝陈鱼走了一步,将自己的伞遮在陈鱼头上,陈鱼便把自己的伞又给张栋方向移动了一下。

  张栋见状,便接过了陈鱼的伞:“多谢陈副支队!”

  “不谢。”

  张栋擦把脸上雨水:“程支队你真厉害!怎么想到看发动机编码的?”

  林学林也凑过来:“是啊!校方的监控都拍到一只手了,校方信誓旦旦说学生在案发时间是在学校的!”

  程隽:“有时候,亲眼所见,也不是真相,更何况,凭借一只手就臆想是个人。”

  就在这时候,李学林的电话响了,他接听之后,很快挂断电话,对程隽说:“草,你真牛!实验室那边说,案子传开,和死者在同一个实验室的同学说,他看到试验室台上的手,以为是谁放在那儿忘了收走,他回宿舍的时候,就顺手给拿走了!他说那个手是做实验的!”

  陈鱼:“这就对上了,为什么监控内烧车的案发时间内,校方说死者是在学校的,随后,校方却一直联系不上死者。”

  案子真相大白。

  “还是要做dna比对,”陈鱼:“不过,这么多的巧合,应该就是死者本人了。”

  张栋觉得,这应该是刑警生涯里,破案最快的一次!

  张栋看向程隽的眼睛都在发光。

  李学林赞赏地看着陈鱼和程隽:“你们两个可以先走了,收尾的事情我来。”

  陈鱼和程隽开车离开案发点。

  汽车行驶,一路上车很少,车里一片宁静,陈鱼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她突然想到之前周子明说程隽在缉毒大队碰到了韩蝉。

  陈鱼:“你跟韩支队,没事吧?”

  “没事。”

  陈鱼深表怀疑,深深看了程隽一眼,但看程隽神色平静,陈鱼也就没向深里想。

  到市局已经凌晨四点半。

  陈鱼本来还打算继续看枫丹白露路段的监控。

  程隽说:“不早了,休息一会儿吧。”

  程隽的话仿佛按到了她的困倦开关,陈鱼这才感到一阵困意。她伸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哈欠:“我在办公室将就下,不回了。”

  “我也不回了,去办公室睡。”

  两个人分开。

  陈鱼回到自己宿舍,一扯被子,约莫是实在太累,她很快睡着了。

  早上,陈鱼是被吵醒的。

  办公室外吵吵嚷嚷的声音,陈鱼睁开眼皮,突然发觉居然已经早上七点了!

  陈鱼惊呆了,继而两指掐掐眉心。

  可能太久没有睡过一个不做噩梦的好觉,这一觉虽然是被人吵醒来的,但是她还是觉得瞬身舒畅,陈鱼收拾了被子和行军床,端着刷牙杯拉开办公室大门,外面正好是刑警支队的公共办公区。

  不少刑警已经到了,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

  他们都在吃早点,陈鱼忽然在人群里看见了齐思孟,还有齐思孟的秘书李飒。

  “丽萨,这个豆浆真不错!”

  “你喜欢就好。”李飒笑的得体,她今天因为不是公事,所以穿的很花俏,打扮的颇港风,印花上衣,绿色裙子,一双黑色的绑带高跟鞋。

  李飒,中文名李飒,英文名丽萨。

  钱金金正从走廊过,看见陈鱼没洗脸的样子,赶紧将她推进去办公室,只是陈鱼还没进去,就被直男的小吕叫住:“陈副支队,吃早点啊!”

  钱金金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回头狠狠瞪一眼小吕。

  小吕挠挠头,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陈鱼毫不慌乱,一点都没有自己没洗脸没化妆就见未婚夫,并且未婚夫身边有个巨靓的女秘书时候,她该有的惊慌和被比下去的自卑。

  相反,陈鱼落落大方,饱睡的一觉让她现在精神抖擞,忽略掉蓬乱的头发,她身上的蓬勃生命力更显得美丽。

  “你们吃吧,我不饿。”

  “吃点吧。”齐思孟走过来,他手上提着一个非常精美的包装盒子:“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关机,我就直接送过来了。”

  “有事?”

  “有事?”齐思孟玩味地咂摸着这两字,走到她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说:“你是要翻天了是吧!真以为你把我摔在路上的事情就过去了?”

  “不然呢?”陈鱼抄着双手看他。

  齐思孟居高临下看着她。

  良久,齐思孟扯动一边嘴唇冷冷一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这周末,妈让一块吃个饭。”

  “我不想去。”

  “由不得你!”齐思孟抓过她的手,强行掰开她的手指,将打包盒的袋子挂在她手指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不要忘了,你爸妈是死了,你还有个姑妈的!我已经给你姑妈打过电话,说我们要结婚了,你姑妈和表妹最近就要从加拿大回来了。”

  “你!”

  “你太不安分了,早点办婚礼对我们都好!”

  “程支队,来这么早?!哎呀,这不是城北的蛋挞吗?这排队得老久才能买到的啊!”

  程隽从袋子拿出两盒:“吃吧。”

  一群人一拥而上,有人惊讶:“程支队,大早上怎么还买红玫瑰啊?”

  “肯定是谁送程支队的!就程支队的美色,那是撂倒一片儿!”

  ‘红玫瑰’三个字磋磨着齐思孟的神经,齐思孟猛地扭头,看向程隽,今天太阳不错,淡淡的日光从玻璃窗外流淌进来,形成微微泛着橘色的光线,程隽穿着警服,一手垂着,提着蛋挞的纸袋子,一手臂弯横直,随意地放在腰腹部,他的臂弯里是一捧带着露水的红玫瑰花。

  以齐思孟的角度看过去,程隽很高,也充满了压迫力,那是一种只有同性才能察觉到的危机感。

  齐思孟触及他的目光,第一反应不是狠狠对上去,而是扭头,钢刺一样充满怀疑的眼神看向陈鱼。

  继而,他微微转身,高大的身影罩住陈鱼,咬着后槽牙语气森森问道:“上次送你红玫瑰的,是不是他?!”

  同一时间。

  “叩叩叩——”

  一个矮瘦的男人走进市局办公大楼。

  局里所有人都在忙,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走动声来来回回,包括翻找文件的声音哗啦哗啦地响。

  服务台:“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是,是这样的——”男人颤声说:“我来投案自首。”

  “啊?”

  “我,我开车撞了人,就昨天晚上,在丰喜大道上的枫丹白露路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