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青木堂农庄

  尽管农委会的技术人员对他的方案“审慎的表达了乐观的看法”,但是也没有拒绝他。毕竟有人愿意试验总是好事――万一给他折腾成了呢?科学这种事,苦干实干是一方面,运气有时候也很重要。

  搞定了事业规划,当然还有关山跃的个人问题。他的个人问题其实就是“喜新厌旧”。原本他想把赵慕青留在临高,借着去台湾工作的机会慢慢把关系给澹化下来。但是再一想,这么干未免太冷酷无情。略一思考之后决定把她带上――很多元老都把自己的生活秘书提拔成了行政办事人员,他也可以照此办理。去台湾有大量的事务性工作要做,她这样受过教育的女性归化民完全可以胜任。

  等她有了一份自己的事业,行政级别要提上去了,关系自然就澹漠了,到时候也就水到渠成了。

  至于取代赵慕青的人选,他暂时也没考虑。去台湾工作辛劳,一时半会大约是顾不上这些,等有了一个安定的局面之后再考虑也不迟。

  接下来的工作,他决定去见一见李东田,作为自己手下的“联队长”,未来要一起搭班子,他可是连这人面长面短都不知道,只是从农委会的人那里知道,此人长期在昌化担任“畜牧场场长”――其实就是专职养羊。

  想不到自己的吃得羊肉居然是此人养的。关山跃不由得肃然起敬。到昌化放羊,还一去好几年,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得。

  李东田这会正在琼山的一个“示范农场”里搞“集训”,关山跃决定干脆自己亲自去一趟琼山,当面和他聊聊。

  虽说行动开始前,发动机行动的前指会召开元老们的集体会议来商讨相关细节,但是关山跃觉得就农垦这方面的事情,还是自己和李东田先通个气,统一好立场。有些问题私下里讨论比一本正经的拿到会议上讨论更有转圜的余地。

  关山跃决定之后便关照赵慕青,通知办公厅自己即将去琼山和李东田汇合。报告之后,办公厅自然会给他安排相应的日程,包括交通工具和接待人员。

  有了办公厅的确是非常的方便,但是反过来想,元老们的行踪也时时刻刻都在办公厅的掌握之中了。关山跃感慨之余忽然又起了其他疑心,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赵慕青。弄得这位女仆满腹疑惑。

  收拾完行李之后,关山跃第二天便起身去了琼山。

  琼山是农委会的直辖农场最多的县。这里的农业生产条件最好,开发程度虽然号称全岛第一,但是南渡江两岸依然有大片的荒地可供开发。加上便利的交通条件,使得琼山成为农委会最重要的生产基地之一。除了一个示范农场之外,还有多个热作园和其他小型的特色农庄。涉及到粮食、经济作物、牲畜的种植和养殖。

  李东田搞“集训”的农场就在南渡江畔,规模不大。这里原本就是农委会直属各农场的“培训基地”,目前由天地会负责管理,对外代号“青木堂农庄”。

  作为元老院农业生产的指导思想,集约化、现代化、机械化的大农场生产是未来的发展趋势。虽说元老院现在没有能力推广这样的农场,但是必须为之做好准备,培训足够多的“种子”。

  农委会的这个培训基地,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是相关设施齐全,特别是拥有非常大的生活区。以农庄的规模来看,五百人的生活设施未免太多了。

  这里不仅是农庄,更多的是作为一所专门的农业学校存在。只不过相比之南海示范农庄里附设的培训班,这里的培训“层次”更低,也更符合目前低下的技术和生产力水平。通俗些说,这里培养的就是过去长工队伍里“打头的”,现代说法则类似于“生产组长”或者“工头”。

  叶雨铭给他们定得标准就是掌握较多的农业生产知识,有一定的组织力。在劳动中起到组织、带头和指导作用。

  这里不仅为元老院的农庄提供基层管理人员,还为与天地会签订了技术服务协议的地主提供进行相关的培训。是天地会里很大的一个部门。

  青木堂农庄的负责人由叶雨铭亲自担任,具体的工作则是由胡义成负责。关山跃一到农庄,就受到了他的“热烈欢迎”。

  “你是来把李东田带走的吧?”胡义成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关山跃一脸懵懂,道:“啊?我是来见他的……”

  “你不是他的上级吗?”

  “哦,对对,的确是。”关山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自己现在算是旅团长“阁下”,李东田是“联队长”。

  “他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把农庄搞得鸡飞狗跳。”胡义成一副便秘的模样,“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还没有开会呢。”

  “唉唉唉,我快愁死了。”胡义成唉声叹气。

  原来这李东田自打接受了任命,便带着好几百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农垦移民进驻青木堂农庄,正儿八经的搞起了培训。

  “说是培训,倒不如说把这里给占领了。”胡义成大倒苦水,“我们农庄最近这一个月其他事没干,净为他服务了。”

  七八百人一下涌入青木堂农庄,弄得胡堂主原本的工作计划全部延迟不说,还一天到晚被李东田指手画脚,要他如何如何的开展哪些培训工作,如同鸠占鹊巢一般。

  关山跃暗暗好笑,只好敷衍着安慰了他几句,便说要见一见李东田。

  “他就在江边的。”胡义成说,“带着他的开荒队煅炼身体呢。”

  “锻炼身体?!”关山跃一听就着急了。17世纪的老百姓最不需要的就是煅炼身体,肥胖对普通人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状态,大多数人都处于慢性营养不良的状态之下,农垦招募的人员大多是从检疫营出来不久的难民,这些人只是刚刚调理好身体,连“健康”都算不上,真搞什么跑步煅炼非得出人命不可。

  关山跃当即让胡义成带他去看看。他倒想瞧瞧这位“畜牧业小能手”“昌化羊的终结者”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毕竟在昌化这么一个荒芜偏僻的县份,从农委会给他的十几头种羊开始,几年光景就把羊群扩大的上千只也非凡人了。

  沿着道路一直往江边走,还没到地方,便听到一个雄壮的男中音“时代在召唤……”

  原来是在做广播操啊,关山跃想,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平和的煅炼,对加强体质的确有很大的作用。

  到得江畔,只见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站着几百人,横平竖直的都排成了队伍,清一色剃光了头发,穿着统一的靛蓝色的工服,乍一看,象是某所中学里的周一会操。但是再仔细看,人群里男女老幼各色人等皆有。有的已是满脸皱纹的老妪,有的却还是刚会走路的幼童,都随着音乐的节奏在挥舞胳膊腿。

  关山跃粗粗一看,就知道这是以百人为一个单位,每个“百人队”前都有一位十分卖力的“领操人”。这位领操人的动作堪称“横平竖直”,非常标准。力量也很到位。

  至于队伍两面,还有戴着值星标记的巡视员在巡逻,看到哪个不卖力做操的,便用手中的藤条“提醒”。

  “靠,你这是移民培训还是在劳动改造啊!”关山跃第一个印象就很不好了。去一个荒芜的地方拓殖,本身就是九死一生的事业,垦殖集团――不管它叫什么,首要任务就是“团结”,特别是要营造“一条心”的观念。

  “那就是李东田。”胡义成指了指领操台。用土夯成的台基上,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在一板一眼的做着广播体操。头剃得锃光瓦亮,上身光着,露出两条花臂,下身一条迷彩军裤,束着帆布武装带。看上去倒是十分精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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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山跃看“联队长”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腻味,心想这人能行吗?不过看他的模样,做操一板一眼,还带头领操,应该是个比较实干的人。

  做完操,李东田拿起扩音器开始讲话。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夹杂着颇为浓厚的乡音。关山跃听起来颇为费劲。

  这位李元老讲起话来没什么章法,大致就是想到一条说一条,不时还来几句卧草和tnnd。仿佛不来这几个词他就没法说话了。

  讲话的内容倒很有料,大致是对前一天学习和劳作的总结。从他的讲话里,关山跃知道他把全部移民分成了七个中队,每个中队每天安排不同的学习项目。大致有打铁、木匠、牲畜饲养、纺织和建筑这些直接关系到生产生活的技能项目。

  李东田先是表扬了表现好的中队和个人,接着又开始痛骂表现不好的中队和个人,比起表扬的时候贫乏的词汇,此时他忽然体现出了非常丰富的修辞手段。

  一番讲话之后,李东田这才宣布“会操结束”。“噔噔噔”的从领操台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