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男子进入禅定瞬间,在他身后赫然垂落一块巨大显示屏,上头07:59的数字在不断滚动渐少。
“小伙子,“淘汰”是甚啊?可以回去的意思吗?”老人踱步到了刀疤女跟前,随他而来的还有天然化肥的腥酸之气。
刀疤女抬手捂住了口鼻,眉间小山越隆越高,还未开口便被一旁的初一推开了。
初一热情地迎了上去,“老伯,你第一次进来吗?来来来,我给您解释解释......”
年十五抬眼扫过,此次玩家共7人,除了老人外似乎全都是老手,不见慌乱各据一方。眼中都带着审视的目光,互相打量着。
云绒亲昵地拽着他的手,躲到了货架间,“哥哥,告诉你个秘密哦。”
“什么?”他心不在焉问道,目光在四周游荡。堆积一处的箱子形态各异,大敞口子的,打包好的,还有的胶带封了一半,胶卷还粘在上头。
工人似哺乳中的母亲,凭空消失了。而仓库是被丢弃的孩子,独自承受岁月的风霜,内里长满了黑色的霉斑。
“我就是那个恶魔哦。”奶声奶气的嗓音说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我早就死了,比废墟还早。”
他俯视着一脸天真模样的云绒,她口中蹦跶出的每一个词语就像是一柄柄利箭,扎得他太阳穴生疼,“小孩子不能乱说话。”他蹲下身子,与云绒平视。
“吴倩的100元是我给的哦,看他们争来争去可好玩了!”
恍惚间,刀刃寒光一闪朝着年十五面门落下。他的心脏骤然停滞后,宛若蓄了力的弹簧,疯狂地蹦跳起来。
他猛地甩开手中冰冷的小手,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接受寒风的洗礼,头皮一阵发麻。即便手背砸向了货架留下一道赤红,他也毫无反应。
“还有哥哥在废墟上打架的时候我也在呢,就在你脚下的石碓里。”云绒黝黑的瞳仁扩散开,占据了她的眼眶。她嘴角咧至耳根处,整个牙龈裸露在外头,四颗虎牙又尖又长。
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发不出一点声响。他慌乱下扶着货架爬起身,堆放在上头的纸箱应声落地。
唯一的光源入口被堵住了,逼仄的空间内瞬时陷入黑暗。
“怎么了?”初一与刀疤女的身躯挤在货架出口处,光打在两人身后散成无数点星光撒入。
年十五踉跄着推开两人,奔到主道上,豁然开朗的空间让他得以喘息。
光源重新洒入货架间,他回首望去,白光攀上黑色皮鞋、纱裙,最后照射在云绒泫然欲泣的脸上。
“她不是云绒,她是恶魔,恶魔!”
“哥哥我害怕,哥哥你怎么啦?我是云绒呀。”
“她承认吴倩的钱是她给的,让他们自相残杀!她......”指尖打着颤,他声嘶力竭地喊叫着试图将真相告知众人。
现场一片寂静,年十五侧首对上了初一不解的眼神,一瞬间所有的话语卡在了咽喉处。
“噗呲。”嗤笑声打破了肃杀氛围,精致的西装男掩嘴笑道:“她喊你哥哥,你却说她是恶魔。这么空口无凭地指证一个孩子,可真是冷酷无情啊。”
皮鞋叩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在经过年十五身旁时特意停了下来,精致男余光瞟了他一眼。越过刀疤女将云绒牵了出来,“看你也不像新人,怎么一进来就疯了呢?还是做贼心虚?”
年十五环顾四周,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鄙夷。
“你这么急着给别人下定论,是在做贼的喊抓贼吧?”初一信步站到了年十五身后,晒着一口白牙,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以性命担保,他绝对不可能是恶魔。”
“哥哥是好人,你不准说哥哥坏话!”云绒挣开精致男的手,将胳膊伸向了年十五。脚步还未迈开,就被女警官握住了肩,带回了原位。
松散的人群逐渐聚集了起来,女警官和刀疤女站到云绒身旁。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女警轻扣着云绒的肩,下巴微微上扬,看着对面两名男子道:“既然给了线索,我们就应该根据线索进行排查,而不是胡乱指证。”
老人看了眼局势又看了眼初一,没有挪动脚。就这么杵在中间,挠着手背,“小伙、妹子,要不俺们找个地坐着聊好不好?这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见大家伙都不出声,老人默默地走到一旁,从货架上拖了个纸箱子过来。水泥地不算平整,拖曳纸箱的声音便也断断续续。
老人将纸箱翻了个面,拍去上头的灰,一屁股坐了上去。随即朝云绒招了招手,问道:“女娃子,你要不要来跟伯伯坐啊?”
“遵纪守法的公民就该听从警察的意见,先介绍一下,我叫顾凡。”顾凡理了理衣襟,几步上前。睥睨众生似的环顾了一圈,“相信大家都对我有过耳闻,什么年少有为、天资过人,年纪轻轻获奖无数,但这些都不能标榜我的人格。我呢,其实是个慈善家”
眼前的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骨略高加之高挺的鼻梁,衬得一双眼格外深邃。一举一动透露着轻慢,即便如此也不可否认他样貌的出众。
公交车站的广告牌、报摊的杂志、乃至报纸,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就连娱乐边缘人的年十五都知道他的名号。
“我呢,资助了十几个山区孩子读书,让他们得以见识到都市的繁华。每年都会捐25万给孤儿院,还有医院捐款之类的太多了。”说着,顾凡踱步到了年十五跟前,敛去嘴角的笑,“所以我不可能是冷血的恶魔。”
“俺就说嘛,小伙你面熟的很,肯定不会是坏人。”老人大腿一拍,指着顾凡啧啧有声地夸道:“眼睛大的,一看就不是个瞎的嘛!”
对于老人的评价,顾凡显然并不在意,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同一位置的其她三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搬来了纸箱,整整齐齐坐在上头,还为他预留了一个空位。
他睨了眼地上的纸箱,上头布满的点点黑斑像极了未孵化的虫卵。他眉头紧锁,默默地往边上挪了挪脚。
屏幕发出的嘀嗒声,饶是五米开外也听得一清二楚,上头的数字随着声音不断减少,06:23、0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