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所能及之处一片混沌,像是被笼罩在巨大的罩子里,到处都是铅灰色雾气,看着又脏又沉闷。
年十五耳边不断有风呼啸而过,不散反聚的雾气朝两侧掠去。他抖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玩命的奔跑。
【你,逃不掉的。】
冰冷的声音穿梭在迷雾中,精准无误地传达到了年十五耳中。
无名恐惧使他不得不回头张望,但身后却什么都没有。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他跌坐在地,贪婪地吸食着铅灰色的雾气,从鼻腔与咽喉鱼贯而入的气体湿润中还带有一股霉气。
他猛然抬起头,眼前一张苍白的脸离他不过十厘米远,与他鼻尖对着鼻尖。
缥缈的白烟凝聚出了“人”的模样,眼眸中漆黑一片,不见眼瞳,【偷到了,你的寿命。】它指尖抵着年十五的额头,狡黠地笑了,裂开的口中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
“你,你是谁?”恐惧瞬间冻僵了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牙齿在口中磕碰的声响清晰可闻,汗液沿着鬓角淌到了下颚。
【游戏就快开始了,你有十五天的时间,来找我!】话音刚落,白烟四散开去,消融进了雾中。
尖叫声像是根鱼刺卡在了年十五喉间,发不出咽不下。他连滚带爬朝后头退去,冰冷的地面消失在了脚下,失重感随之袭来。
“啊!”短促的惊叫声响起,年十五睁开了眼,花白的墙灰色的病床,蓝白格的被子微微隆起,里头伸出的枯瘦手背上还扎着滞留针。
他恍然站起身来,睨了眼依旧熟睡的奶奶,大口大口喘息着。浸湿的衣衫紧贴在他的后背上,鼻腔里刺鼻的消毒水掺杂进了一丝铁锈的味道,须臾两道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
他抬手一抹,指尖一片殷红。
“怎么流鼻血了?知道你奶奶手术在即,但你也得照顾好自己啊。”进门查房的护士长见年十五愣神地站在床尾,鼻间涌出的血液漫过唇,凝聚到了下颚。她随即抽出兜里的纸巾递给了年十五,一脸忧心忡忡道:“下午为社区老年人免费做检测,你也去检测下,我给他们打个招呼。”
年十五还未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只是木讷着点了点头,后来护士长又说了些什么,他也全然不知。
日升月落,平静的日子冲淡了“噩梦”所带来的惊怖。直到化验的结果出来:过度衰老症。
这个网络上查询不到,连老医生也未曾听闻的病症就像是生命体的阀门。现在有人将它打开了,体内的精气似那收不住口的洪流一泻而去。
越渐力不从心的身体与匆匆而去的时光,让无名恐惧重新笼罩了年十五,“还剩九天,只剩九天了。”
只是爬上位于五楼的宿舍都得停在楼道间休息好几次,分明房门就在眼前,他却连掏出钥匙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先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息,不管他怎么吸气,肺就像是个破了洞的兜,攒不住一点空气。
年十五抬手抹去额间的汗,哆嗦着手去摸口袋的钥匙,一块金色的牌子随着钥匙掉了出来,他低头一看,是块金色胸牌,上有两道凹槽,内嵌红、蓝两色的水晶条,下边用白色油墨印着“编码:00276”。
“这是什么?”他眉峰紧促,弯腰将它拾了起来。指腹扫过平整的字体,将胸针翻了面,后头篆刻着他的真实姓名与今天的日期:年十五,2019.01.15。
廊道的灯恍然一暗,再亮起时,
淡蓝色破旧的宿舍门变成了一道黝黑的泛着尘烟味的木门。门缝间透出昏黄的亮光,“这又是怎么回事?”脚步不自觉朝后退去。
“嘎—吱—”那扇门就像是年迈的老人,叹息着为年十五让开了道。
开门的是个头发稀疏的老人,身材矮小,操着一口冰冷的机械声道:【编号:00276,欢迎来到《钱钱钱》的游戏世界,请将您的胸牌戴上。】
年十五往屋内扫了一眼,里头已经坐了好些人。老人挂着僵硬的笑容对他做着邀请手势。
“那个人在哪里?”年十五低声质问。
老人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老人宛若一尊雕塑,脸上的皱褶都是刚好的角度,未曾改变。
将胸牌别在洗的发白的牛仔外套上,年十五呼出了口气,抬脚踏进了屋内。
无视数十只眼睛投来的审视目光,他环视了一圈,4男2女,加上他自己,一共7人。他刚在角落站定,老人随后也进来了。
屋子从外头看来不过是一间小平房,内部却别有洞天。宽阔的大厅被两根梁柱隔成了两个区域,入门区摆着沙发与茶桌,靠里头的则是厨房与洗手间,还有盘旋而上的阶梯。
所能触碰到的东西都是木质的,金色的吊灯与扶手,宛若是这沉闷世界中灵动的小精灵,让人眼前一亮。
老人来到沙发区域,面向众人拍响手掌。厨房里探出了一颗脑袋,随后走出一男两女。穿着碎花裙的女子紧紧搂着男子的臂膀,显然是对情侣或是夫妻。拉着她裙摆的是个穿着红火**的女子,染着一头鲜红的秀发,正猫着腰跟在两人身后,在她怀中还躲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
他们并没有在沙发区入座,而是背靠柱子站到了老人的左后侧,与众人保持着距离。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钱钱钱》的游戏世界,请戴好各自的胸牌,这可是游戏世界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