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骏马行进在山林之中的沈方,突然打了个喷嚏。
沈括略微收了一下缰绳,等沈方并行之后,关切地问道,“可是这几日有些劳累?偶染风寒?”
“不碍事。”
沈方生在宁国,并在宁国长到五岁,对于幼时的记忆,原本早就应该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由于沈方自幼修行内功,虽然未能入定,但他的思想却异于常人的纯净,对于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仿佛象看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甚至连幼时的玩伴,沈方仍然可以分辨出来,只是这些少年早已忘了这位当年县尊大人的侄子,更没有听说过昌国沈家的名号。
昌国乃是一年以前新立的县,一般的大周百姓连明州都没有听说过,何况由明州的一个乡镇升格成的县城。而昌国沈氏的名头只在明州、杭州、东京有一些影响力,在大周的其它州县虽然也建有沈氏的店铺,但哪里有人能够想到,这沈氏店铺居然开了数百家之多。
交通不便,信息不流通导致绝大多数宁国的百姓只会认为本县的牛大户如何富有,李员外在宣州如何有背景,至于宣州之外的世界,他们根本不会多想。而走出宁国,渐渐接触到这一年间昌国沈氏带给整个大周巨大变化的读书人、生意人,又怎么会将这昌国沈氏与十年前在宁国担任知县的沈县尊联系在一起?
自重生以来,沈方一直受万众关注,一举一动,便会影响无数人甚至整个大周的命运。一出杭州,面对这种天下无人识君的情况,让沈方喜忧参半。他能够低调地生活一段时间,不用每日操心各种事情,也不用整天琢磨如何在不影起朝廷过分关注的情况下,实现必要的技术革|命。而知名度低带来的结果便是他一旦立起反旗,大周绝大多数百姓会将他及整个沈家认做是反贼,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让百姓明白,沈家来做皇帝比柴家要强许多倍。
征服百姓的人容易,刀枪棍棒就可以,但征服百姓的心就难了,特别是绝大多数百姓并不识字,更不会去费心去听什么大道理。吃饭有自己种的田,穿衣有自己纺的布,玻璃、香皂、白砂糖、四尺宽布这些东西就算没有也影响不了生活。只要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老天爷给个风调雨顺的年景,便是百姓最大的奢望。
至于有了天灾人祸,也是自己的命运不济,况且受灾之人颇多,又不是只有自己遭灾,只要能平安渡过,能活下来便是老天爷保佑,极少有人想到去造反,夺了官府的粮食、钱财。
沈方这两日也没有闲着,除了和沈括一同应付宁国知县之外,还借这个机会独自去附近的景点游览了一番,然后便与宁国沈氏店铺的掌柜谈起了生意经。
买一赠一,免费试用,先用后买,组合套餐等一系列后世的营销手段让沈氏店铺的掌柜大开眼界,还有对客人心理活动的分析及市场细分也让掌柜茅塞顿开。
在宁国呆了两天,沈括、沈方二人辞别之时,宁国知县、沈氏店铺的掌柜才发现沈括此行居然没有带什么行李,也谢绝了他们雇佣车辆将精心准备的各种礼物、吃食打包带走的打算。
沈括、沈方一行六人,为了节省骏马的体力,不会一路狂奔,总会在奔跑一段路程后,放慢速度,让马儿休息片刻,并找一些丰美的水草之地,让人马都休息一下。一路行来,颇为顺利,沈括还在奇怪一路上没有见到收过路钱的英雄好汉之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响箭,然后从山林中窜出二十余名手持铁刀、木棒,衣衫破旧的山贼。
这些贼人迅速将沈括等人包围起来,并随手设置了重重路障,让沈括等人无法骑马突围。
沈方开心地看着这帮形如乞丐的山贼,并没有发话,四名护卫自持手中有钢刀、火枪,也没有做出逃跑或防卫的动作。
“兀那汉子,留下你们的马匹和包袱,大爷饶尔等一条狗命,不然!”那为首的光头大汉挥舞着手中的九环大砍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喽罗们也挥舞起各种兵器以壮声势。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尔等行此劫路之举,不觉得有愧于心?我大周四海升平,国富民安,尔等为何不痛改前非,做我大周的良民,尔等难道没有妻儿老小,难道不知道抢劫便把命别在裤腰带之上,朝不保夕。便是能抢到些许财物,也得有命花,不是?”
山贼们听不懂沈括在说什么,他们一个个张着嘴,有几个流出了口水也没顾上擦拭,一个小头目打扮的山贼兴奋地对光头大汉说,“二当家,祖师爷开恩,我们遇到几条大鱼,这个必是当大官的,身上定有红物。”所谓红物,便是这些山贼的切口,意思是很多金银珠宝。
光头大汉被沈括一席话说的一愣,他用九环大砍刀指了指沈括,“兀那汉子,你莫非是判官老爷转世,怎么废话这般多,先把你结果了,让弟兄们见见红!”
在喽罗们的欢呼之下,这光头汉子作势便要上前砍人。
沈括不是迂腐之人,他知道有沈方在,这帮人绝伤不了自己,出于对这些人的同情,他才有感而发。如今见山大王一言不合,便要动刀子,哪里还能讲得出道理,连忙躲到高大的沈方身后,被四名亲卫队员保护起来。
“呔!”沈方突然大喝一声,跳了出来,成功地吸引了光头大汉的注意。
“你又是何人?!”光头大汉停下手,象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咋咋呼呼的少年,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山上拜祖师爷时是否说错了话,怎么遇见了两个怪人。
沈方却没有理他,径自继续用前世戏文中的腔调喊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包括光头大汉在内所有的山贼,一脸蒙逼的样子。他们心想,此个少年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尽说些胡话,还怪声怪气的,明显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打家劫舍之人,各个都是敢顶着刀口卖命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