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使秦源府第,后堂。
年轻貌美的于氏略有些发福,神色凄然地坐在春凳之上。堂下跪了四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每个人都是惊惶失色、面色惨白,其它的下人早已躲得远远的,一个字也不敢听到。
“说吧,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秦源面沉似水地说,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悲喜,但深知秦相爷脾性的丫鬟们均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伏倒在地,不敢多言。
“春花,抬起头来。”秦源点了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秀丽女子。
春花吓得哆嗦一下,然后抬起头看了秦源一眼便快速低下头去,颤声道,“回禀相爷,小婢真的不知道啊!”说完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但也不敢发出大的声音,深怕引来秦源的不快。
秦源看了春花一眼,闭上眼睛,略有些不舍,但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眼睛一睁开,现出狠厉之色。秦源哼了一声,将秦管家唤了进来。
“家法伺候!”秦源指了指下面跪着的四个丫鬟。
四个丫鬟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春花眼噙着泪花说道,“相爷,我等贱命,不值一提,但夫人的身孕,小婢们确实不知。”
秦源摆摆手,却不愿多听。
“相爷,你难道就不念小婢夜夜奉迎的雨水之欢?”春花见护院就要拖自己,哪里还敢怠慢,直接说出隐秘之事以求逃脱一死。
“把嘴堵上!”秦源暴喝道。
四条毛巾堵上四张小嘴,四个丫鬟面无人色,只是眼泪鼻涕不停地流了下来。
“老爷,赏什么家法?”秦管家帮秦源处置了许多下人,此时不知道秦源的意思,便小心问道。
“允其自尽。”
秦管家不再多言,一挥手,几个大汉象捉小鸡一样夹着四个丫鬟离开。秦管家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扣上房门。
“夫人,你也不为春花她们求求情?!”秦源笑道。
“就算我求情,你会放过她们吗?”
“当然不会,堂堂相府出此淫|乱之事,吾岂能饶了她们。”
于氏冷哼一声道,“可怜那春花还以为你会纳她做小,平日里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没想到官人辣手催花,居然一点也不心疼。”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贱婢而已。”秦源不屑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求儿的吧。”
“说了多少遍了,是你的,是你的!你就是不信!”
秦源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夫人,我有妻妾七人,为何只有求儿一个子嗣?”
“莫非官人还要怪专宠于奴家?”
秦源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居然有了悲意,“你家官人早就绝了子嗣,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还要惯着那个逆子。”
于氏显然没有想到生不了孩子是男人的原因,秦源平时表现一切正常,而且前妻还为他生过一个儿子,她只以为是自己将秦源掏空的原因,没想到却另有隐情。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在剧烈地思想挣扎。
“说吧,就算是求儿的子嗣也没有什么,毕竟是秦家的骨肉。”秦源看似无所谓地说道。
“不是他的。”于氏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是慧通大师的。”
就象一个晴天霹雳砸在天灵盖上,秦源被惊呆了。
秦源已想好了盘问出奸夫之后,对于氏百般羞辱,就算是秦求的子嗣,他也不会让这奇耻大辱存活于世上。当然,那奸夫如果是秦求还罢了,如果是其它人,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可是,居然是慧通大师,秦源无论如何都惹不起,反而对方一根手指头就能灭了自己。对于皇帝,他还知道如何讨好应付,但是慧通大师乃是世外高人,只是看自己一眼,自己便象光了身子一般无从遁形,如何还敢有报复的念头。难道和官家告状?官家连自己的妃子都准备赐给慧通大师好几个,难道官家会替自己作主?就算官家想为他出头,也得掂量一下慧通大师的份量,慧通大师现在给了官家无数好处,若慧通大师有不臣之心,只怕整个大内也没有人能护得了官家的周全。
秦源呆呆得看着天花板,出神了许久。
于氏看了秦源一眼,心中暗道,这慧通果然没有骗自己,就是说破此事,官人也不敢对自己有所不敬。
“夫人,那慧通大师待你如何?!”秦源叹了一口气道。
于氏不解其意,回道,“尚可。”
“夫人可否能将慧通大师约出来与吾相见。”
“官人你可知那慧通大师神通广大,不是人多可以力敌。”于氏担忧道。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一些事情,为夫能混到今天的位置,殊是不易,岂会因此儿女情长之小事而致性命于不顾?”
于氏心想也是,便道,“今日本已于慧通大师约好在大相国寺相见,被你耽搁了,也不知道他回宫了没。”
秦源醋意涌起,但还是强行压住,“时日尚早,吾与夫人同去。”
于氏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梳洗打扮,便跟着秦源出了秦府。
不多时,在大相国寺罗汉堂,秦源见到了一脸笑意的慧通大师。
秦源要求与慧通大师单独会面,慧通大师挥了挥手,知心、知意两女便搀着于氏去了偏殿。
“秦相公,不知道专程来见贫僧,有何要事?”慧通大师若无其事的说。
“大师可知,内人腹中胎儿是何人之种?”
慧通大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秦相公已经知道了。”
秦源佯怒道,“大师身为方外之人,行此淫|秽之事,难道不知头上三尺有神灵乎?”
慧通大师道,“尽虚空遍法界一切众生皆俱佛性,贫僧与尊夫人有孽缘,无论有何结果,自是因果报应,贫僧一力承当即是。”
“难道大师对秦某就没有什么交待?”
“秦檀越此言,莫非有所相求?不防直说。”
“内人所怀之胎儿,吾将为大师养大成人。若是女子倒也罢了,若是男儿,大师甘心让其久居秦府,为一私生儿?”
“秦檀越有何见教?!”
“大师助秦某登基为帝,秦某立此子为太子。”
“秦檀越好大的胃口!”慧通大师笑道,“你就不怕贫僧捅出去,谋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那对大师有什么好处?私通官宦内宅同样有辱大师清名。反过来,如果大师助我,则大师的血脉便可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
“秦檀越怎知秦夫人所怀为男孩?”
“至少有一半的机会,而且,秦某相信以大师之龙马精神,必然是男丁。”
“话也不可说满,等尊夫人生产之后再议。”
“大师同意了?”
“贫僧可以为秦檀越提供一些方便,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打打杀杀非贫僧所喜好。”
秦源一阵恶心,现在这时候了,这个秃驴还装什么高僧。“大师身为国师,平时也无缘得见,不知在宫中可有信赖之人,以方便吾与大师联系。”
“内侍省主管太监吴成,秦檀越可以与其共谋。”
秦源吃了一惊,吴成乃天子第一近臣,如何能与之共谋。
慧通和尚见秦源的神情,知道他不相信,便开口言道,“吴成乃辽人,自幼被大辽皇帝安插进宫,贫僧来东京,为其揭开此因缘,也是其中一个目的。”
秦源不禁吸了口凉气,这个慧通和尚来的蹊跷,朝中大臣无不认为其是靠法术来谋骗钱财之人,没想到却有更大的图谋,若他有别的图谋,何必再与自己合作?
慧通和尚象是知道秦源的心思,缓缓说道,“秦檀越两次出使大辽,与北院大王耶律乙辛所议之事,虽然隐秘,但贫僧却早已知晓。若非如此,贫僧岂会让尊夫人怀上龙种?”
“啊?!”秦源这时才知道慧通大师手脚通天的手段,原来一切全在慧通和尚的掌握之中,无论是柴勐、耶律乙辛还是自己,原来都是任其摆布的棋子,只是不知道这位天竺而来的妖僧究竟所为何事,居然这般大费周章。
慧通和尚成为秦源心目中高深莫测的大师,但慧通和尚心里面却是烦躁不安,在无数次欢喜圣境的修练中,他看到了来自未来的景象,东方华夏之地将会出现一魔头,此魔头神通广大,将覆灭整个佛教,连同自己的欢喜圣境也会随之覆灭。魔头在圣境中模糊不清,而几个魔妃的生辰八字却很清楚。慧通和尚把这些魔妃称之为“天女”,广为收集,希望能够找到魔头的蛛丝马迹。这大周则需要越乱越好,最好连大周、西夏、北辽全部乱得一塌糊涂,这时才是欢喜圣境扬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