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沈家二公子突然提起李师师的小名,让李氏吓了一跳。李师师长得乖巧,天生一副好嗓子,经过几年的培养,居然已有成为矾楼头牌的潜力。平时不知道有多少登徒子以各种理由搭讪,象昨日郑二那样意图霸占师师之人这两年倒遇到了几十个。沈方的问话便是登徒子经常用的句式,不管如何答复,后面便会跟一句,我说呢,和我以前认识的某某好生相象等等。
别说沈方可能是在搭讪套话,就算他真认识小时候的师师,师师已失去了年幼时的记忆,难道会因此让自己失去这颗摇钱树?绝不可以!李氏把李师师紧紧地搂在怀里,“你在说什么?她不是英娘!”
“我不是英娘,妈妈,我不是英娘!”李师师哭道。
“没事了,乖孩子,你不是英娘。”李氏冷冷地对沈方说道,“我们矾楼虽然比不上沈氏家大业大,但也不能任人欺凌,沈公子,我那四个苦命的女儿,你还让我们相见吗?”
沈方的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他现在知道李师师是因为年幼时是因为目睹双亲死在自己面前而产生阻断式失忆,但此刻也毫无办法。当然以他的武艺或势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李师师留下,但强扭的瓜不甜,自己何苦做恶人,而且最近需要办的事太多,他没有时间去医治李师师的失忆。
“李掌柜,好好照顾师师,回到京城我去赎她,别让人伤害了她。”
李氏哼了一声准备冷言嘲讽,沈方却不愿意和他继续勾扯,直接对刘东福说道,“刘管事,劳你领李掌柜等人去西院见四位小娘子。”
刘东福应了一声,李氏向王寿光一施礼,也不理沈方,带着李师师等人随刘东福出了房间。
“方儿,那李师师果真是王仲伟的女儿?”
“是啊,这丫头四岁时便遭遇父母双亲被山贼杀死的大难,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逃过一劫,但因此劫难,之前的事情便全忘记了。”
“那何不与李氏言明,让英娘留下来,她爹爹对沈氏有恩,我们理应抚养她长大。”
“看英娘现在的情况,只怕过得还不错,倒也不担心李氏亏待她。泰山大人,我们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即可,昌国事了,我正好要去京城,再回来时,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来。”
“就象庆国公对付矾楼四绝吗?!”王可儿冷冰冰地说。
“啊!可儿妹妹吃醋了吗?”沈方怪叫道,但却没丝毫辨解的意思。
王可儿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沈方看了一眼王寿光,王寿光装作看钟表的图纸,没有劝解的打算。沈方一个闪身便出了房间,只见王可儿在走廊尽头独自啜泣。
“娘子,你还真生气了?”
“别叫我娘子,我可高攀不起,我和张茹加在一起还比不上那个小丫头?你猜要是张茹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她吗?不是杀了我,就是杀了英娘。她现在杀不了我,只好把英娘杀了!”
王可儿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真没想到,我爹爹遇到的事,我也遇到了。”沈方叹了一口气。
“要我说,你姨娘做的没错,有我和茹儿,你这辈子就知足吧!”
“可儿,这英娘与别人不同,我也不是非得把她控制在自己手里,只是王家对我沈家有恩,我岂能坐视英娘沦落风尘?”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们男人说话没一个人能算数!”
“说实话你又不想听,只好说些你喜欢的话了。”
“可是你说了吗?每天听你说实话,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就不能顺着我,说些我喜欢听的话?”
“可儿,你还是饶了我吧,要不我再给你讲讲钟表的原理?”
王可儿噗呲一笑,“你还是饶了我吧!”
却说李氏一行,心怀不平与忐忑,默默地跟着刘东福,走了好一会儿,便隐隐听到有人在弹奏乐曲,也有女子唱最新的词牌。
操琴老叟、琵琶女子仔细一听,便喜上眉梢。
“东家,正是裴姑娘的琴、薛姑娘的筝、祁姑娘的箫和楼姑娘的笛。”对于矾楼四绝的技艺,身为四人教授师之一的操琴老叟只听了一小段,便分辨出来。
李氏也听得仔细,“肖丽的歌声里可是充满喜气,倒看不出受了委屈的样子。”
在前面带路的刘东福本来就因为李氏对沈方并不尊重,而对这四人都没有好印象,如今听李氏说出这番话,更是气急反笑,“李掌柜,我们少东家何等之人,沈家又是何等的书香世家,昌国百姓无不受沈家庇护,受少东家恩泽,何况矾楼的四位姑娘?”
李氏半信半疑,却也不敢得罪一路上对其四人颇为照顾的刘东福,忙笑着陪礼跟紧了脚步。
进了西院,裴肖丽等四人见李氏不远千里来访,都情不自禁喜极而泣。其实矾楼四绝与李氏分开也没有多长时间,以前在京城时虽然绝了回矾楼的意思,但李氏常常去看望她们,倒也不觉得有多思念,如今一别数千里,便只能想起李氏的好来。
李氏仔细打量四人,却见四人各个珠圆玉润,若是在矾楼便让她好一顿板子打,哪有歌姬不把自己身材当回事儿的,可是进入富贵人家,若是清减便更让人生疑,丰瘦之间颇为矛盾。李氏隐约提起想请四人回京城传艺之事,四人相视一眼,由裴肖丽回道,“妈妈!你对我们的好,我们终生难忘。但是我们既已入沈家,凡事便不能自己做主。”
“可是听说沈家主母并不允你四人进沈家。”
“夫人有夫人的想法,沈家之大,妈妈也应知晓,谅夫人也不至于为难我等。只消等沈老爷守制之后,便会有个计教。”
“若是昌国郡公无情,你们也无需留恋,矾楼永远为你们留着位置。”
裴肖丽与其余三人相视而笑,“妈妈,不瞒你说,若是与沈老爷有缘无份,我等已经习惯了昌国的生活,自然可以过得舒适自在,便是开个茶坊酒肆,也足以谋生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