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吉十九年九月初一,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明州海域刮着并不是很大的西南风。
辰时时分,黄兴岛附近的海域已聚集了近百条战船,多数是五百料左右的战船,最大的一千料战船仅有十艘。战船的甲板上站着密密麻麻的来自七十二岛的海盗,这些海盗平时捕渔,偶尔才会在岛主的带领下袭击商船,所乘也不过是二百料左右的小船,一次最多也只有几十人,象如今这样大张旗鼓,一次动用八千兄弟去进攻昌国沈家,也是头一次。且不说沈家只有四千多刚招来的新手,就算是同等规模的大周海军,在明州这片海域,怎么能和熟悉海情,在海浪中厮混一辈子的海盗们相比。
人员船只众多,辅满了整片海面。阴国兴看着眼前宏大的场面,有心说上几句场面话,但喊了几句,只有旁边几条船能听到,后面更多的船纷纷打听大龙头在说什么,一片混乱。阴国兴见状只好作罢,命令升起红旗,七十条战船载着八千海盗向岱山、衢山驶去。黄兴岛的精壮兵丁全部出动,岛上只留下三百老弱病残和二三十条小渔船,一旦前线失利,黄兴岛连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半时辰后,阴国兴、赵橹带领船队与黄夫人在岱衢洋分道扬镳,驶往岱山。阴国兴选择的是龙山咀附近的浅滩,这地方他们来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水情。岱山岛刚进入视线,阴国兴便看到岛上升起了浓烟。
阴国兴皱着眉头道,“赵兄弟,离岱山还有如此之远,岱山居然能提前发现报警,看来将是一场恶仗。”
赵橹舔了舔嘴唇笑道,“管他作甚,招子亮的正好挖出来下酒。”
阴国兴阴沉着脸让船队排好阵势,向岱山岛压了上去,离岱山岛还有两百步的时候,放下舢板,一队队的海盗挥舞着刀枪,嘶吼着壮胆,划着舢板向海滩越靠越近。海滩上没有看到一个闲杂人等。处在舢板最前列的阴国兴和赵橹见状大喜。阴国兴还有一丝顾虑,收了喜色说道,“赵兄弟,小心为上,以防沈家有诈。”
另一条舢板上的赵橹哈哈大笑道,“这沈家根本就没有多少防备,我们这么多人,挤也能把他们挤到海里。”
没有用了多久,一条条舢板停靠在沙滩,除了五百人留着看守船只和舢板之外,另外四千五千人由各自岛主带领,已列队完毕。
阴国兴高声喊道,“兄弟们,沈家没有一点防备,这岛上所取之物,全部为各位兄弟所有,能够擒获沈家玻璃工匠者重赏一百贯,黄夫人现在正为我等拖住沈家大部,时间紧迫,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必须连夜撤走。请兄弟们奋力一战!”
海盗们挥舞着兵器高声厮吼,“杀他娘的!”“冲啊!”
在阴国兴和赵橹的带领下,海盗们冲向了岱山正在兴建的工坊区。刚冲到森林旁边的一条小道,只见有一千多人挡住了去路。
阴国兴看到二百步外的这些沈家士兵手里持着一个铁棍指着自己的手下,心知必是沈家新发明的弓弩,“赵兄弟,你领一千个兄弟,绕到侧翼攻击,我领着剩下的兄弟举盾顶上去。”
赵橹很想直接上阵厮杀,但此时也不是争抢功劳的时候,便点了手下浪岗的一千个弟兄,跟着他退回沙滩,沿着沙滩迂回包抄过来。
沈家的士兵见到海盗分兵,阵型便有了些许变化,阴国兴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立刻大喊一声,拿着一面厚重的木盾就向沈家士兵冲去。
二百步,阴国兴看到前方的士兵没有任何张弓的动作,一百步,前方的士兵仍然没有张弓的动作,阴国兴有一丝不详的预感。身边的兄弟们已经亢奋到极点,他们马上就能见到血,不是沈家士兵的,就是自己的。只要见到血,海盗们将会更勇猛,而沈家这些新兵将会一冲而溃。
枪响了!
四百颗子弹将冲到前面的二百来个弟兄瞬间击倒,绝大多数一击毙命,只有十几个海盗没有被打中要害,但是中弹的地方已经粉碎,躺在地上痛得惨叫不已。
“大龙头!”“大龙头!”黄兴岛的弟兄们眼见着两颗弹丸射穿木盾,射中阴国兴的身体,将阴国兴击倒在地,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阴国兴连一个声响都没发出来,便失了性命。阴国兴尸体周围的海盗顿时忘记了进攻,也忘掉了躲避,只是张皇地呼喊着。
又是一轮枪响!
当又有二百多个弟兄倒下后,所有的海盗反应过来,扔下武器直接向沙滩逃窜而走。
陆军一团一连连长阳国海是岱山岛的临时指挥,他高举的手没有再次放下,负责三段击第三击的士兵没有等来射击的号令,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向排长的位置。三段击负责指挥的是各排排长,而排长则是见连长的旗号行事。
“阳连长,为什么不开枪?”二连连长徐兴富大喊道。
“敌军已溃,此时多杀无益,三连、四连、五连负责追击溃敌,没有反抗,便不可滥杀无辜,否则军法从事。”阳国海抬高嗓门,大声命令道。所有的连、排长都听到了命令,三、四、五连连长便带着手下的士兵衔尾追击。
“徐连长,你和我负责歼灭侧翼这支来敌吧。”
徐兴富叹了一口气道,“阳连长,你心肠也太软了,不把他们杀得肝胆俱裂,便起不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徐连长,你认为他们现在还敢战斗吗?你我第一次遇到步枪开火,一样会溃不成军。”阳国海说完,便看着侧翼另外一支海盗队伍。
赵橹和他的手下,也被两声巨响吓得停下脚步,他们狐疑地看着远处沈家士兵的阵列,正在这时,队伍后方传来喧哗。
“大龙头他们逃跑了!”
“放屁!大龙头怎么~”赵橹话没有说完,便发现后方的海滩渐渐被溃败的士兵挤满。
“大当家的,我们也撤退吧。”赵橹的一个亲信仗着胆子小声说道。
赵橹沉默了一下,“撤!”
阳国海见侧翼的海盗离自己的队伍还有二百多步,停止了攻击,片刻之后又有逃窜的意图,便下令道,“瞄准前面那个领头的,开枪!”
一连、二连四百把枪,同时朝着赵橹的方向射出致命一击,赵橹和他身边几十个海盗瞬间被打成马蜂窝,死的不能再死了。
浪岗海盗一下子炸了窝,由撤退转变为溃败,兵器、木盾扔了一地。
“追吧!把匪首干掉,剩下的人就好招降了。”
“投降不杀!”上千名陆军士兵同时呐喊的声音在海滩上响起。
跑的快的海盗早乘了舢板向海面上的船只驶去,根本不会停下来等其它海盗。而跑的慢的海盗既使上了舢板,面对沈家士兵的射击,也没有任何防卫之力,只好乖乖地下来,跪在沙滩上高举双手投降。
四千五百个海盗,打死打伤近五百,跑了四、五百,倒有三千五百人被一千陆军一团的士兵俘虏。亲卫队和护卫队的士兵虽然也有步枪,但沈方已安排他们镇守工坊等重要地方,失去了立功的大好机会。在陆军士兵黑洞洞的枪口下,海盗们面色惨白被捆了双手牵往陆军的临时营地,等待清理战场后,再行发落。
一路上,海盗们看到一座座工坊和住宅区拔地而起,负责建设的泥瓦匠和正在工作的坊工竟然没有因为枪声而中断工作。每一个重要的工坊、卡口都有十几个同样持那能冒火光,发巨响的铁棍的士兵来把守。进攻岱山真是愚蠢之举,所有的海盗们灰心丧气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