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事态的进展,果然如郭洺预料的那般。
远在扬州城的张士诚,惊闻弟弟张士德于**城外兵败,心中惶恐不已,在听说**城内还有本部七万本兵马在坚守,对方立刻便抽调了一支两万人的兵马,乘船从长江逆流而上,打算前往**解围。
结果这两万兵马刚从瓜步镇上岸,还没等走到**,便在半道上被郭家军伏击,最后全军覆没。
不过张士诚能从元末一干豪杰中脱颖而出,自然也不是什么愚不可及之人,很快意识到郭洺是在玩“围城打援”的战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敢派兵过来。
见对方不再上当,郭洺无法,只得接受了**城内潘元绍、潘元明二人的归顺,随即率领大军进驻城内。
入城之后,郭洺先命部下,将上次被叛军坑杀的一万五千多将士遗骨,从万人坑中挖出来,重新收敛。随后又将被叛军囚禁多日的总兵耿君用放了出来,可惜的是,耿君用在被监禁期间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放出来不久便重伤不治、抱憾归天了。
对于耿君用的死,郭洺心中十分沉痛,在军中给对方办了三日的葬礼后,将其风光大葬。后来听说对方还有个儿子耿炳文,正在汤和帐下做参将,郭洺马上将耿炳文升为总兵,让对方子承父业。
其实按照原来那个时空的历史,耿君用应该是在至正十六年,也就是明年,镇守镇江时被张士诚派兵偷袭,才被杀的。
可如今才至正十五年九月,对方便猝然身死,还是死在江北的**城,并非在镇江,看来历史的轨迹,真的和郭洺的认知不一样了。
…
忙完耿君用的丧事,接下来便轮到对叛徒进行处置。
“郭某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们,以至于你们要背叛我……”
**城内,一座装潢华丽的厅堂下。
郭洺身穿盘领袍,端坐在正中央的交椅上,左右分别坐着其他郭家军将领,堂下则跪着以李鉴为首的一众叛将。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我等皆是被李鉴逼迫,出于不得已才背叛您的,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错,与我们无关啊。”
听到郭洺的质问,众人忙将罪责全都推到李鉴头上,纷纷哀声求饶。
“你们这些废物、窝囊废,以为这样对方就能饶你们一命?别做梦了,你们当初和我一起杀人的时候,可没有过半点犹豫。”
李鉴心知郭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因此并没有任何求饶的举动,反而用一种轻蔑的眼光望着对方。只是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手下们为了求生,会如此对待自己,当即冲着众人破口大骂起来。
“他说的没错,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你们全都得死,而且不会死得太容易。”
听了李鉴的话,堂上的郭洺缓缓起身,望着对方身畔的一众叛将,声音冷冷道:“从李鉴开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会被处五马分尸之刑!死后连皮带骨,剁成肉酱,喂猪,喂狗,喂鱼!”
“不光是你们,追随你们一起反叛的那一万多喽啰兵,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通通都要活埋!本公子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为我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一番话说罢,全场鸦雀无声。
周边的郭家军将领们,无不用一种崇敬而畏惧的眼神望着郭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家公子。
此时江源和江黎也在现场,之前通过审讯,郭洺得知二人并没有参与叛乱,于是允许二人站在一边旁听审讯。“郭公子,我知道义兄罪孽深重,您要处死他,小女子不敢求情,要处死其他叛乱将领,小女子也无话可说。”
听了郭洺的决定,江黎咬了咬嘴唇,忍不住出声求情道:“可是,剩下那一万多人,他们中有不少都是当初随我父亲从徐州逃难来的,他们为人老实淳朴,只知道奉自己长官之命行事,还请您看在小女子的份上,饶恕他们这次吧。”
“看在你的份上,你当自己是谁啊?”郭洺闻言,冷哼一声,语气中隐隐发笑:“江姑娘,我这里有些话想问你。”
“当初你们这帮人被元军包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是谁屡次三番击败元军,给你们解围,救你们于水火的?”
江黎闻言,脸上的表情凝滞了片刻,低下头道:“是公子你。”
“后来元军被击败,不但没有将你们吞并,还让你们保持建制,独立为一镇,每月给你们提供粮草军饷的,又是谁?”
“还是公子你……”
“呵呵,原来你也知道是我么?”
郭洺说到这里,苦笑两声,反问道:“我且问你,从始至终,我姓郭的有没有做出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
“没,没有。”
江黎听到这里,心中又羞又愧,眼眶忽然便红了起来,一面眼泪扑簌地摇头,一面将脸埋得更低了。
“那么现在,你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吧?”郭洺见状,心中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质问对方道。
江黎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只站在原地以袖掩面,低声抽泣。
一旁的江源叹了口气,一面将自家女儿揽入怀中,一面向郭洺赔罪道:“郭公子,一直以来,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如果可以的话,老朽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一万多弟兄的命……”
“够了,一派胡言!我要你这臭老头的命有什么用?”郭洺瞪了江老头一眼,沉下脸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反叛,你们父女虽未参与,却也负有失职之罪,责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从今日起,**城留守的总兵,由耿君用将军之子,耿炳文出任。至于你们两位……免去一切武职,降为辅兵,今后就留在**,给其他战兵养马吧。”
听到对方如此安排,江家父女,一时皆愣住了。
尤其是江黎,她心里一直以为郭洺还喜欢着自己,因此先前才鼓起勇气,开口替那一万多士兵求情。如今听到对方居然要打发自己父女去养马,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烟儿。”
郭洺此时亦注意到了江黎的表情,心中微微得意,转过头,望着背后的屏风,轻轻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便见头挽垂鬟髻、满插珠翠,身穿一袭白绫宽绸袄裙的俞扉烟,手中握着柄绣花团扇,从堂后缓缓走出,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旁若无人地依偎在他身边。
到了此刻,江黎终于意识到,原来郭洺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当即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泪仿佛断线的珍珠一般,不要钱地从眼角溢下。
只是她生性刚强,一面伸手拭泪,一面却强忍着心中的难受,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