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回府后,躺在了院子的贵妃椅上,等着春华和秋实打水来洗澡。
一阵风从后面掠过,一阵清淡却很熟悉的檀香自身后传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人。
蓦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幽深淡漠的眼。
他一袭青衫,玉骨扇捏在手上,就这样淡淡地看着她。
“苏子卿?”
宋柔一惊,“你疯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好好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苏子卿没搭理她,径直在她旁边的石凳坐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柔扶着椅子的扶手坐直了身子,见苏子卿耷拉着脑袋,不由问道:“喂,你怎么了?”
苏子卿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少女,心里那股怒火更甚了。
可是这满腔怒火,满腔委屈,却无人可道,只能自己承受。
他低声喟叹,神情怅然。
见惯了苏子卿不正经的样子,他忽然这样惆怅,也不像是装的,宋柔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放柔了语气,“苏子卿,你怎么了?”
对,就是这个声音。
不对,和温亭誉说话的时候还要再软一点。
他抬眼看她一眼,眼里又是怨怼又是委屈。
该怎么和这个小笨蛋说,自己今日也在醉茗楼,并且就在她和温亭誉的隔壁!
那些对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捅在自己的心口上,将自己扎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宋柔见他这副样子,本还有些怜惜他,却看见他这个怨怼的眼神,被逗得笑出了声,“苏子卿,你好像那个深闺怨妇一样,怎么这个眼神。”
“没心肝的家伙。”苏子卿闷声道:“我都这样难过了,你还笑我。”
“哎呀,我的错我的错。”宋柔在他身旁坐下,笑嘻嘻道:“那我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苏公子,可不可以给小女子说一下,你的烦心事呢?”
她难得在自己面前这样娇软可爱,苏子卿的心也渐渐融化了。
这副模样,只怕是温亭誉也未曾见过吧。
这么一想,苏子卿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了,便嘟囔着嘴说道:“我的烦心事,不能言。”
“既然不能说,咱们就一醉解千愁。”
他微微一怔,一回首,就看见宋柔歪着小脑袋看着他笑,眼睛里亮晶晶的,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万分。
他抿了抿唇,眸子越发深邃,还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唇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起来。
这样的女人,只能是他的。
苏子卿也歪着脑袋看她,对着她呲个大牙笑道:“好呀,那就浅浅地尝尝咱们大才女酿制的酒。”
“你等着。”m.qqxsnew
宋柔很是爽快,转身就去搬酒。
她前脚刚走,后脚春华和秋实就一前一后的往院子里走。
苏子卿耳朵一动,眉头就蹙了起来,“可不能让你们打扰我和柔儿独处......”
算好两个小丫鬟踏进院子的时间,苏子卿手中的折扇一丢,玉骨扇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扇柄精准地在两个小丫鬟的后颈一一敲击了一下。
“扑通”“扑通”——
院子里响起两声倒地的声音。
苏子卿上前去,一手拎了一个就放在了宋柔房间门口的朱漆柱子那里靠着。
做完这一切,宋柔抱着两坛子酒就走了过来。
“苏公子,我这里只有桃花醉了,等我的酒肆开业了,请你喝其他的酒。”
“桃花醉,”苏子卿念了一遍,笑得温柔缱绻,“我上次喝你那酒,也是桃花醉吧?”
“是啊,我最喜欢这个。”
苏子卿凝视着她,“真是巧了,我也喜欢。”
宋柔在他面前一屁股坐下,毫无淑女形象,学着男人的样子用嘴叼开酒塞。
这样子落到苏子卿的眼里,却是漫不经心的诱惑。
身子的某处地方,似乎有了变化。
苏子卿的眼神骤然变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咱们痛痛快快地喝,我就不拿酒杯了,苏子卿?苏子卿?”宋柔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傻了你,怎么一动不动,像个呆头鹅。”
苏子卿眨了眨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层模模糊糊的阴影。
他动了动唇,声音蛊惑,“不如我们上屋顶喝?”
“好主意。”宋柔刚刚点头,下一秒,身子就被他有力的大手一把环住。
苏子卿轻轻往上一提,就轻轻松松将宋柔带上了屋顶。
宋柔惊喜不已,“你这轻功,当真是极好!”
忽然想到了他从不外漏自己的武功,便多问了一句,“只是从前,怎么不曾听说你会武功?”
盛京城,只流传着苏子卿的才华斐然,乃是当世文坛的希望。
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关苏公子武功之类的只言片语。
苏子卿抱着酒坛子,悄悄挨得离宋柔近了几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哈哈哈,狡猾。”
“来,我敬你。”苏子卿也用嘴叼开了酒塞,豪气地递到了宋柔的面前。
宋柔也大大方方地举起自己的酒坛靠了上去,“干!”
酒坛碰撞,发出“叮”的声音,此时此刻,这声音竟比丝竹之乐还要悦耳几分。
宋柔不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发愁,只觉得他既然有苦闷,便陪着他一醉解千愁好了。
也不知怎得,总觉得这一世的苏子卿,比上一世更像个人了。
更有人间烟火气息。
酒过三巡,两个人都沾染了淡淡的醉意。
苏子卿转过头看她,“我的苦闷没了,你的呢?”
“我的?”宋柔好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看花了眼,我很开心啊,哪儿有什么苦闷。”
苏子卿的神情却很认真,“不,你也有烦心事。”
这是宋柔啊,一举一动怎会逃得过自己的眼睛。
哪怕宋柔将情绪掩饰得再好,苏子卿也能凭着蛛丝马迹看出来,哪怕没有蛛丝马迹可循,他也可以凭着直觉感受出来。
宋柔便不笑了。
她的确有烦心事。
本来对宋夫人和宋璐展开的报复计划已经在开启中了,她还要忙着开业,还要算着时间引出秋芙,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今日,温亭誉提出了想科举之后就和她成婚的事儿,她就更加心烦意乱了。
宋柔没回答,抱着酒坛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苏子卿轻抚她的背,静静地等她开口。
等到气顺了,宋柔才对着他粲然一笑,“不用担心,我自个儿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