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番话,若是在其他地方说,便是大逆不道之言。
只是宋柔却是听苏子卿提及过,静妃娘娘骨子里带着叛骨,虽然有时候看着高高在上,一副漠然冷淡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带着对这个世道的批判和见解。仟千仦哾
一开始,静妃是将这些心思藏得好好的。
后来,静妃写的一些诗句被人偷了呈现在皇帝的案前。
一夕之间,这位昔日的宠妃,便从天上掉在了地上。
只是多年的感情,皇帝最终还是顾念旧情,没有将她发落冷宫,只是将她从贵妃降到了嫔位,连降两级已是耻辱,还褫夺封号,再不去看她。
说是念旧情,骨子里却仍旧透着凉薄。
果不其然,静妃听了后,难掩激动地从椅子上走了下来,想要说什么,可又顾忌着自己的身份,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下去,终究只是拍了拍宋柔的肩膀,“来人,送二姑娘回去。”
模棱两可的话,宫里的人,就无法拿捏住静妃到底是赞同宋柔,还是不赞同宋柔。
宋柔又行了个大礼,才跟着大宫女走了出去。
前脚刚走,后脚静妃就冷冷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方才的话,谁若对外讲半个字出去,便是生不如死,明白?”
“明白!”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齐齐跪倒在地。
而大宫女将宋柔送出宫后,悄悄塞给她一颗夜明珠,“娘娘赏的。”
宋柔接过后,心底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落下了。
她赌对了,静妃,果然是与她想法一致。
“多谢姑姑。”
大宫女对着她欠了欠身,便转身回宫去了。
从宫里头出来,已经是未时了。
宋柔没有坐马车,趁着时候还早,她决定走街串巷,看看那些酒肆的行情。
路过济世堂所在的巷子时,她听见了女子呜咽的声音,就好像被人堵住了嘴似的。
宋柔的脚步情不自禁就往更里头那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走去。
等到已经走了一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简直是疯了,巷子里能发生的事儿太多了,随便一件就能让女子身败名裂。
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可是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催使着她步步向前。
终于,她在拐角处,看见了巷子尽头,几个粗使婆子正将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绑了起来,嘴巴里还堵上了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汗巾,便有位婆子一巴掌招呼到了小姑娘的脸上。
“不知好歹,我家公子看上你,要你进府做丫鬟,你还不乐意?”
“不乐意就打,打到乐意为止。”
宋柔的身子一动,就被身后的秋实给拽住。
她回过头,看到秋实面露惊恐,对着她摇了摇头。
秋实怕她在那几个强壮的婆子手里讨不到好果子吃。
她明白。
她的心底也有个声音告诉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忘记了你上一次做好事的时候,被人恩将仇报,反咬了一口了吗?
别去!
别去!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今日她路过此处,才会目睹这一切。
前世她并未经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这件事该怎么发生便是怎么发生。
不要总想着渡人......都是放屁!
遇上了就是遇上了!
宋柔握紧了拳头,上前喝出了声,“都住手!”
几个婆子愣住了,回过头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衣着不算华丽,可也不普通,斟酌之下开了口,“哪家的小女郎,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
“我不管,难道对你们强抢民女坐视不理吗?”
先前扇耳光的婆子站了出来,眉头紧皱,“怎么,你想管尚书府的事儿?”
“怎么,你不知道强抢民女是犯法的?”宋柔毫不示弱地回怼回去,“你们几个,是在公然挑衅我李朝律法不成?”
身后的春华和秋实也毫不犹豫站了出来,挡在了宋柔的面前,“我们两个,不一定打得过你们,但是一定能牵制住你们。我家姑娘,随时都可以跑出去报官。”
几个人一听,也有些害怕了。
可是公子的命令,又不得不实行。
左右为难之下,扇耳光的那个婆子决定使出自己的绝技。
她往墙上拿捏好力道后,“砰”的一撞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其他几个婆子一看,带头的都晕了,她们几个何必做这左右为难的事儿?
便也各自使出绝技,晕的晕,倒得倒,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宋柔上前为小姑娘解开了绳索和嘴里的汗巾。
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宋柔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犹自没听见一般,哭得撕心裂肺。
宋柔沉默了一下,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将那汗巾取出来了。
也不知道现在塞回去还来得及不?
小姑娘见她盯着那汗巾出神,也不敢再哭了,委屈巴巴地擦去眼泪,带着哭嗝说道:“我......嗝,我是和师傅一起.......嗝,但是她们趁着师傅不在......嗝,绑了我。”
“你师傅在哪里?”
小姑娘细细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在温家看病。”
温家看病?
宋柔的记忆里忽然浮上一些片段。
前世宋璐与温家定亲后,温大人得了重病,病入膏肓,却被一个医术高超的男人救下。
难不成这个男人就是这小姑娘口中的师傅?
宋柔从衣袖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块方糖递给她,“这个很甜,吃了就不难过了。”
七八岁的小姑娘见了糖,顿时喜笑颜开的,便主动拉上了宋柔的手,“大姐姐,你是好人,我可以相信你。大姐姐,你带我去找师傅吧。”
“好,你叫什么名字呢?”
宋柔牵着她往外走,身子微微往她那边屈了一下,小姑娘个子不高,这样牵着,颇有些费劲。
“我叫南星。”
“你为什么会被她们绑走?”
“她们给我说,带我去买糖吃。”
“她们是坏人。”
“是的。”小姑娘重重点头,又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师傅教过我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总是会区分错。”
她忽然侧首,仰着头看着宋柔,大眼睛眨啊眨的,“可是我觉得我这一次,一定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