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店铺门外挤满的顾客,张俊彻底懵了。
昨日这铺子还无人光顾,得他张俊亲自跑到官道上拼死拼活拉客,才做成了几单买卖。
怎么今日一早起来,世界大变样了?
“别挤,一个一个排队!”
店铺门口,那流民首领赵猛正在维持秩序,他带着一支流民小队,很快就将门口的民夫分成数列,又招呼着剩余的流民开始收钱贩售起来。
店铺开业没两天,店里售卖的无非两件产品——手套和口罩。
这些民夫们早就提着铜板吆喝起来:“给我来两副手套,还要两个口罩!”
很快就有流民收了钱,取出货物交付出去。
一人退去,后面的民夫又跟了上来,如是先前那人一般:“两副手套,三个口罩。”
而那些已经得了手套口罩的民夫们,个个咧着嘴喜滋滋笑着,似乎捡到宝贝一般。
有人甚至在现场就已佩戴一齐,朝身旁的人展示着。
张俊看懵了,他眼睁睁看着货架上堆得如小山一般的货物,倾刻间就要售空。
“俊哥儿!”
那维持秩序的赵猛这会儿已跑了过来,兴奋道:“今日一早,民夫们都涌了过来,在咱们铺子里抢购起来!”
张俊这才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
赵猛笑道:“听说,是昨日的顾客回去宣传了一番,说这手套和口罩便宜又好用,这才引了大队人前来抢购哩!”
“那敢情好哇!果真咱伯爷造出来的东西,就是好用嘛!”
张俊乐了,赶忙招呼身后的奴仆们将马车中的货物搬运上架。
再不补货,只怕待会儿货架就要被搬空了。
人一多,这小集市就热闹了起来。
虽说只有三两个铺面,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倒也热闹。
已有一些买了手套的民夫凑到旁边的小食铺面里坐了下来,招呼着让店里准备饭食。
既然辛苦跑下来一趟,顺道吃个饭,喝口茶,也能歇歇脚。
眼看着这集市人气暴涨,张俊乐坏了。
他忙吆喝起来,指挥着流民们将空余的桌椅板凳都搬了出来,容留民夫们坐下来休整。
张俊难得过了回掌柜的瘾,忙得屁颠屁颠。
难得闲了下来,他又跑到那小食铺前头,与前来采买的民夫们攀谈起来。
一说起这手套和口罩,民夫们个个喜笑颜开。
说这手套戴上之后,干活轻松多了。
以往每日干完活,累都气喘吁吁不说,手还被磨得生疼。
现如今有了这手套,干起活来,暖和轻松多了。
至于那口罩,更是神奇。
从前天天吸那煤尘,夜里睡觉都不安生,老觉得口鼻里全是尘土。
可用了这口罩,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夜里睡觉都踏实多了。
张俊这才知晓,敢情自家伯爷弄出的两件宝贝,当真是对症下药,最适合民夫使用。
而且这手套和口罩,对民夫来说都是消耗品,一个月少说也得用坏个一两件。
民夫们时常下来采买,这集市的人气自然旺了。
日后这集市慢慢扩展开来,只会越来越繁华热闹。
看着门口挤满的人群,张俊长舒口气。
“伯爷,咱可算是没辜负您的厚望了!”
……
希望是一件很宝贵的东西,对于张鹤龄来说尤其如此。
一想起那里日后将会建成一个热闹集镇,张鹤龄心里没来由地兴奋。
虽然张鹤龄在那集市上已投入了几千两银子。
想要收回本钱,怕也遥遥无期。
直到现在,张鹤龄唯一收获的,竟是良好的口碑。
前阵子因为收容流民,遭了朝堂上诸多官员的口诛笔伐。
这一阵子,那些口水声全都销声匿迹了。
朝臣们看到了事实真相,看到流民们渐渐有了生存所依,逐渐改变了看法。
起初是纠集流民作乱,到了现在,变成收容养活流民,维持京郊稳定。
不知不觉里,张鹤龄竟收获了不少赞誉。
就连从前看他极不顺眼的刘大夏,现在见了张鹤龄,也再不梗着脖子翻白眼了。
本来收获些好评,这对张鹤龄来说算不得什么。
却不想竟有人打着钦佩感慕的名头,送礼上门,这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今日进宫陪张皇后闲聊,回来得晚了些,等到了伯爵府时,竟已到天黑时分。
还没进后院,就听见院里传来朗朗笑声,听起来像是张延龄在大笑。
“这小子,又他娘的喝多了撒酒疯?”
没听见旁人说话,他一个人傻乐个什么劲?
张鹤龄进了后院,大老远就瞧见院子里头,堆了满满当当的货担。
那货担用大红绸彩装饰着,里面摆放的都是精心装点的礼盒。
毫无疑问,这是有人送礼上门了。
作为国舅爷,有人送礼再正常不过了,可眼前这礼品堆了近半个院子,也着实有些夸张。
张延龄此刻正在那货担前徘徊,他将其中的礼盒一个个打开,探头上前细细张望,而后又喜滋滋朗声笑起来。
“喂,大晚上不滚回去歇息,在这里做什么呢?”
张鹤龄走到近处,见张延龄毫无反应,冷声喝斥了声。
“娘呀!”
这一声喝斥,竟是将张延龄给吓得跳了起来。
他连拍着胸口,这才抬头朝这边望了来。
“原来是阿兄啊,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啊!一惊一乍差点将小弟我吓死!”
他倒先告起状了。
张鹤龄无语道:“我一路走到院里来,动静可不小。怕是你专心查收礼品,没心思理会我吧?”
一说起礼品,张延龄又乐悠悠笑了起来。
他抖着眉头,朝张鹤龄招了招手:“阿兄,快来看看,这宁王殿下可真是豪阔啊!”
“快看,这是千年才长成的珊瑚,还有这拳头大的夜明珠,还有……”
张延龄掀开货担的盖头,咧着嘴向张鹤龄介绍起来。
“等等!”
张鹤龄却忽地一叫:“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张延龄翻了翻眼珠,“我说这是……拳头大的夜明珠……”
“不是这句,再往前……”
张延龄一愣:“那就是千年珊瑚……”
“不对,再往前!”
“再往前?”张延龄想了想,“再往前就没了啊?这珊瑚是摆在最前头的。”
可张鹤龄的神情却极是郑重:“我是问你,这礼物是谁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