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再度发生了斗殴事件,这种事,在这一个月,已经发生了不止十次。
自从群玉苑被拆毁之后,为了安顿院内众多的姐妹,往日高傲的来风儿,低下头颅,一遍又一遍的央求左邻右舍腾挪房屋。
然而,世态炎凉。
高傲的凤凰一旦褪去了华丽的羽毛,即使愿意低下头充当锦鸡,又岂能容于世?
更何况,此番拆毁群玉苑,更是出自西门家的命令。
无奈,来凤儿在历经千般艰辛之后,好不容易才从黑市上勉强,以高出市价百倍的价格,包下原本用于养马看鸟的仓房,将其简单改造一番,当作临时住所。
但数百号人拥挤在这么一座房屋之内,绝大多数,又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往日赖以为生的琴棋书画,如今竟不能换的三餐饱足,实在是令人嘘嘘不已。
有一二人看不过去,对他们施以援手,但很快就会招来西门家残酷的报复。
接二连三的惨剧发生之后,渐渐的,左邻右舍看待他们的目光,也由最开始的怜悯变为冷漠。
仿佛,他们的苦难,全是这群不速之客带来的。
因此,哪怕事件就在自己的家门口,就在自己眼前发生,出于种种顾虑,他们都选择了袖手旁观,任由事态越演越烈。
“小子,你狂啊,你接着狂啊,怎么样?狂不起来了吧?群玉苑被拆了,那小子听说也死在沙场上了,你们已经没有依靠了!怎么样?以前在那小子庇护之下过的很爽吧。”
一堆无赖汉围着一名身着短衣短裤的少年,拳打脚踢,嘴上肆意的说着侮辱性的话语。qqxsnew
少年本打算还手,但考虑到一旦自己动手,势必会引起街坊邻居的厌恶,不得已,只好忍耐。
而他的忍让,更加助长了无赖们的嚣张气焰,见他只是咬牙却不还口,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不由得更加放肆。
“这小子当初可威风了,当初在花魁大赛的时候,跟随那个臭小子,那叫一个狂妄啊!还不把西门公子放在眼里,现在怎么样?那小子遭报应了吧。
呸,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得罪我们西门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围观群众听到无赖汉的话,脸上纷纷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他们依旧没有出手,哪怕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有什么用?西门家那么强大,有谁得罪得起?
一名身材魁梧的无赖从怀里掏出一个铁锤,围观群众忍不住发出惊呼。
山在此之前斗殴事件就已经上演了,不止一出,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过分。
稍有良知的人,见此情形,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打算情况不对,立刻出手相助。
小龟见情形不对,第一时间,就打算反抗。
虽然知道反抗会带来的后果,但是考虑到现在整个群玉苑只剩下自己一个男人,而大哥又已经牺牲在战场上,假如自己在这里出事的话,那么还有谁能够义无反顾的保护群玉苑?
大哥已经走了,他未尽的责任就应该由我来承担,而且我从大哥那里学到了这么多,还没来得及施展,怎么能就在这里白白送命?
就在他打算奋力一搏的时候,刚一站起来,却前脚失利,立刻又跪了下去。
身体遭受轮番殴打,早就已经虚脱无力,
再加上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因此也没得到良好的休息,精神也有些恍惚。
再加上伤感大哥的过世,胃口也不像先前。
往日,明明拥有矫健身手的他,在生死悠关当前,竟无力反抗。
就在事态机枪不可挽回的时候,一道高亢的女声,出手遏制了这种行为。
众人侧头望去。
少女荆钗布裙,脸上不施粉黛,面容憔悴,然而,即使如此,她身上依然绽放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
兼具,高贵,雍容,华丽,清纯,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只不过此时的她,褪去了往日华丽的服装,身上唯一称得上是装饰品的,只剩下头上裹着的白巾。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朝廷新封的荣华夫人!大家快来看,明明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女,居然学人家新嫁妇一样打扮,你们说好不好笑?”
我一首都无奈,在看到少女后,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笑容,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所有闲散懒汉也跟着笑。
只有围观群众,纷纷对少女挺身而出的行为,发自内心的赞叹。
即使已经不再是花魁,但少女此时此刻的表现,却远远胜过当初花魁大赛时的惊艳。
“这里是我群玉苑的地盘,不欢迎各位,还请各位离开。”
“哟哟哟,我没听错吧?她在叫我们滚呢,是这个意思吧?”
为首的无赖,刻意嚣张的在少女面前,装模作样的掏了掏耳朵,嘴上发出怪异的笑容。
其他无赖本有些畏惧,但见自家老大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便也跟着无所谓起来。
纷纷跟着吆喝。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对啊,对啊,以为叫个荣华夫人就很了不起了吗?”
“我们才不在乎呢!”
少女黛眉紧蹙,十指紧扣,深深插进肉里却无可奈何。
往日,这种事通常都轮不到她出手,自会有人处理妥当。
但今时不同往日,眼下她是群玉苑唯一可以拿得出手,带有震慑力的力量。
假如在这里,她无法阻止事态。那么,现在对他们抱有同情的邻居,是否会转变对他们的看法,犹未可知。
人是很奇怪又很现实的生物。
弱者通常来说并不会因为自己弱小,而怜悯弱者。为了满足自身的私欲,他们往往,会主动选择欺负更弱者,以此来自我满足。
通过这些天人们对他们的情感变化,蓝叶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人是绝不能依赖任何人的,尤其更不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人的同情上。
因为,这是靠不住的。
因此,这个风险她不能冒,也不敢冒。
“你是朝廷的荣华夫人,算是有官司在身,我们动弹你不得,但你不会忘了吧?群玉苑所有人都在这儿,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可没有这层保护符,你就不怕我们对你们做点什么手脚?”
见情况对自己有利,无赖更加的肆无忌惮,眼神轻佻的在蓝叶身上,上下的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你敢?”
就在蓝叶束手无策的时候,一道高亢的女声传来,给他娇弱的身体注如无尽的力量。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来凤儿。
众闲散懒汉,一看到她,不知道为何,略微有些心虚的后退了两步,为首的壮汉更满眼忌惮。似乎,在他心中,来凤儿的分量,更要比已经拥有官方身份,获得朝廷认可的新任荣华夫人蓝叶,更值得畏惧。
“我道是谁?原来是凤儿姐,许久不见,可还安好?凤儿姐今天我们也是照常办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加担待。”
“担待?”
呵的一声冷笑。
来凤儿没有去管无赖汉,而是扶起努力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的小龟。
众人有些讪讪,为首的无赖汉感到脸上有些过意不去,想要离开。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未完成,又只得尴尬的停在原地。
但他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任务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了。因此,他必须要找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只有这样,他和他手下的兄弟才有可能免于责罚。
看了看来凤儿,他计上心头。
故意拿捏腔调,以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被所有人听到,又刻意唱个肥诺,当着众人的面,故作豪迈的拱手。
“既然荣华夫人和凤儿姐都出面了,那么今天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善意的提醒各位,明天我们还会来。如果凤儿姐和荣华夫人真的为这里的各位姐妹安好,奉劝各位还是早早散去吧。”
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语气神态收敛了许多。
作为三教九流,他们有一套自己生存规则。
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们一清二楚。
在正常人看来,他们所谓的生存规则极为滑稽可笑,显得那么的厚颜无耻。
但正是这套令人鄙夷唾弃的生存法则,却保护了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人。
在无赖汉看来,小龟就是典型的可以随便招惹的人,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能力反抗。
相比起来,蓝叶就属于较为棘手的人,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子,但由于有官方身份在身,如果做的太过分,难以保证官府会不会出面。
但所谓人是需要对比的,蓝叶虽然在他看来虽然棘手,但在西门公子的面前。蓝叶同样也属于可以招惹的人,只不过只能是言语上的撩拨,不能更进一步。
但是,有一种人除外!
那种人可能没有所谓的官府身份,也没有什么优良的家境,自身的社会地位也很低微,但是,人脉异常灵活,几乎可达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正所谓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力量。
来凤儿正属于这种人。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来凤儿只不过是群玉苑的掌舵,失去群玉苑,也就失去了容身之所。
就算曾经身为花魁,那也是过去的事,如今的他早已年过30,青春不在,就算依旧貌美如花,但一般人却很难对她产生兴趣。
毕竟,谁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又有几个会主动找一个已经超过30岁,又性格泼辣强悍的女强人。
但是,作为能够在魏国的都城安邑城,逍遥十年,却从未被人抓住把柄的无赖,他的耳目消息来源同样广泛。
虽说只是小道消息,但按照以往他了解到的情况,以前,并非没有人对群玉苑产生过不轨的心思,只不过不知为何,总在萌芽状态的情况下,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杀在摇篮之中。
由于影响范围很小,所以鲜为人知。
但就是这样,也足以引起他的警觉。
他不知道来凤儿那可疑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已经没有后手。
直觉告诉他,对于这种情报未知的敌人,最好是不要出手。
得罪了西门家,自己最多也就失去现在的地位。
得罪未知的敌人,自己到最后能不能活着走出安邑城,却未可知。
因此,他明智的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