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楚淮从门外走来,对狄仪说道。
“二楼窗台处,有一道连接至三楼房间的麻布条。”
狄仪早有预料答道:“应该是的,青水镇虽然不是汴城,但蒙面人还不敢直接开门杀人,便利用麻布从窗沿接到了三楼的窗帘,至客栈已是傍晚,很难发现,趁你睡着,他们恐怕就要纵火了。”
孙寡妇听完一脸震惊,但也有些奇怪。
“但是蒙面人方才还持刀想要杀我呢?”
“那是他察觉到了房间内的异样才改变的计划,他们要杀的人,在一楼呢。”狄仪自信说道。
闻言,孙寡妇顿了顿,开口说道。
“大人,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狄仪听完,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也罢,断个彻底,免得斩不断,理还乱。”
随后,狄仪便走出了房间,门口楚淮好奇问道:“东家,你跟孙寡妇提什么要求了?”
狄仪长舒一口气,回答道:“她毕竟曾是陈家的媳妇,我询问她能否回陈家村探望陈大母亲一事。”
楚淮得到答案后看到狄仪脸上失落的神色,才明白自己或许不该问。
“命也,运也。”狄仪感叹一句。
一生兢兢业业的陈大毕生梦想就是在汴城有一间自己的房子,黑衣人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希望,可是因为孙寡妇的出轨,导致后面一连串的故事发生。
这钱说好,能让陈大满足结婚,赡养老母。
说不好,最后只剩人去楼空,也不知该怪谁。
不过,狄仪也只是尝试一下罢了。
寿辰那日,陈母未曾发问过孙寡妇下落,恐怕老人心中已似明镜。
倒是木箱一案,孙寡妇已然将木箱下落告知对方,又因为她一介妇人见识短浅,光是口述也未能讲清木箱之中究竟何物,线索自此中断。
但狄仪也明白了一件事,这黑衣人应当是青水镇本地势力。
皆因对方忌惮所作所为会引来官府注意,不然也不会采用火灾手段灭口,不然如孙寡妇所说,持刀上门格杀,岂不更快更方便。
只有黑衣人是本地势力,他们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才愿意如此麻烦。
也因为对方行事周全的缘故,今晚狄仪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对方再次行凶的可能性并不大。
翌日,清晨。
狄仪与楚淮刚起,便听得楼下客栈老板的声音。
“哎哟哟,这事谁跟我说理去?昨天那妇人还有二楼房客都未缴房钱,这一大早就都不见了人影,我真是造孽啊!”
楚淮跟狄仪面面相觑,显然客栈老板说的是孙寡妇。
那孙寡妇入住客栈之时,应当也是想着拿到白银五百两,再结清房费,没想到昨晚期盼落空了。
想到昨晚孙寡妇跟自己说的,此后隐姓埋名,销声匿迹,狄仪总感觉有些不妙。
果真,客栈老板似乎注意到了下楼的两人,顿时快步朝狄仪走了过去。
“贵客,昨日你可是向我打听过那妇人消息,你们定是熟人。”
狄仪目光躲闪,原本昨日三楼的房费还想赊账让娄知县给呢,现在孙寡妇的房费俩人可是没有。
“不熟,不熟。”楚淮此时倒是难得机灵。
“我不管,你们还刻意在那妇人隔壁开了一间房,不是有恩便是有奸,你们若不结账,休怪我报官抓人。”老板此时撒泼起来。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走进来两位青水县衙的官差。
客来居老板诧异,喃喃道,我这只是说要报官啊?怎么官差就来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官差高声道:“那位是客来居的佟玉兰?”
客栈老板愣了愣,随即连忙点头。
“二位官爷,客来居客栈平日都是守法经营,你们找错人了吧?”
“你是客来居的老板,就没错。”官差语气强硬,说完便要带佟玉兰走。
佟老板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口中喊叫着,冤枉,冤枉。
就在此时,狄仪横手,拦住了两人。
“二位,我是佟老板的朋友。上门抓人,可带了搜查令?”
两位官差对视一眼,心中诧异这狄仪是什么来历?
不过,抓捕犯人官差的确需要申请搜查令,此乃星罗国历法。
只是,一般民众基本不会要求查看搜查令,两人倒是对狄仪来头有些惊讶了,毕竟他们也只是工作而已,万一招惹到大人物,恐怕也难混下去了。
“诺,这便是搜查令!”其中一位官差,从怀中掏出折过的搜查令,上门有青水镇衙门的印章。
在下方,还写明了此次抓人的来由—嫌疑人佟玉兰,因涉嫌赏江楼纵火案,批准逮捕。
“二位,我多嘴一句,这火灾可是昨晚?”狄仪询问,此时佟掌柜投来期待的目光,狄仪微笑着点点头。
“没错,昨夜子时,赏江楼发生火灾,共烧毁客房两间,被褥两套,木床两套,衣帛财物正在清算。”官差答道。
“哦?那为何你们笃定佟掌柜便是纵火真凶?”狄仪不解,官差只能继续答道。
“赏江楼的掌柜说,来客居素来与他们有生意上的竞争,最近赏江楼生意大好,定是来客居的人嫉妒,这才点火烧了他们的客房。”官差说道。
“嘶~这么说,你们只是听信赏江楼老板一面之词,就来抓人了?”狄仪追问。
此时,官差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位呵斥道。
“你不要多管闲事,赏江楼的老板说,昨晚他就看到佟掌柜在店门外鬼鬼祟祟的,还看到有人穿了来客居服饰的纵火案凶手逃离现场。”官差不满道。
只是狄仪却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官差不解。
“我笑你们真是大胆,这赏江楼的老板信口雌黄,污蔑佟掌柜你们竟未曾察觉。”
“污蔑?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若仅为了帮朋友脱罪,顶撞我们执行公务,你可是要吃官司的。”官差执拗说道。
“若我没听错的话,昨晚火灾并无人员伤亡?是也不是?”狄仪忽然发问。
“三间都是空房,这说明赏江楼安全措施做得很好,怎么了?”官差不服。
“若是空房,自然不会点灯,何来窥见纵火案凶手一说?这不是撒谎?”狄仪反问,这下轮到官差懵了,他俩救了一晚的火,这赏江楼老板说的内容,也未曾仔细推敲。
“你不要胡说,万一是赏江楼老板大气,便是无客,也灯火通明呢?”另一位官差反驳。
“那就更不可能是佟掌柜放的火了,空房之内,何人佐证不是点灯蜡烛着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呢?”狄仪追问。
“这……这……”两位官差顿时哑口无言,佟掌柜投来感恩的目光。
三言两语便指出对方的漏洞,显然此刻佟掌柜的眼里,狄仪在发光。
忽然,楚淮靠近细声道:“东家,你为何如此笃定?”
狄仪斜瞟一眼细声答道:“昨夜子时,我下楼出恭时,听得佟掌柜呼噜声哩~”
楚淮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且不说佟掌柜有不在场证明,便是差人纵火,也断不能安然入睡去,怪不得东家如此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