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回应,雪苓也不打算再废话了,轻声说着:“江庶人,我今日来,除了给你送些吃食,也实在是因为我家娘娘觉得你可怜。”
“你原本也算是陛下府上的老人了,非但不得宠,还被怜贵仪压了一头,如今又被送进了冷宫,实在是叫人于心不忍。”
提起怜贵仪,江庶人往嘴里塞饭的动作停了停。
雪苓见有效,便继续游说着:“正巧,我家娘娘如今也对其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死呢。若是江庶人也不甘心被她坑害到这种境地,不如听娘娘的话,也好报你血海深仇。”
“若江庶人愿意,娘娘自是愿意每天好酒好菜地送过来,必不叫你的日子再过得这么凄惨……”
江庶人怔了半晌,才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嗓音如同干裂一般,嘶哑难听:“我自然想要那个贱人死。”
“可我身在冷宫,又能做什么?”
见人被说动,雪苓轻轻笑了笑:“那得看江庶人有没有决心了。”
“什么意思。”江庶人的头猛地抬起来,在黑夜中死死盯着雪苓,想要看出她黑色斗篷下的真实身份:“你想做什么!”
“娘娘说了,若是江庶人狠得下心,那你的父母双族,娘娘都可替你照拂一二,在事成之前,也会日日着人送上好饭菜,叫您轻松愉快的,走到那天。”雪苓的嗓音很轻,在这冷风萧瑟的秋日里形似鬼魅,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其实你应该好好想想,凡此重罪,就算是不死,活着也会影响族人……何况陛下绝不可能开恩放你出冷宫,你在冷宫苟活,那胜得过大大方方地死呢,死前也享受了,不好吗?”
江庶人听得怔怔,突然冲上去,瞪着雪苓,干裂的嗓音激动地反驳:“若是我下了手被陛下知道,我一样死无全尸,牵连族人,你休想骗我!”
雪苓被她吓得一跳,急忙后退了步,说着:“若真联手,娘娘自会考虑这些。江庶人,你若贪生怕死,不愿为自己争一口气,我和娘娘自不会为难你,总之机会只此一次,你是想拼一把,还是任由自己腐烂在冷宫里,你自己选吧。”
说罢,雪苓用帕子提起地上的食盒,假意要走,江庶人果然拦住她,问道:“你方才承诺的可都属实?”
雪苓淡淡道:“娘娘一言九鼎,自然是真的。”
“你家娘娘是谁?皇后,还是王淑妃!还是谁?”
雪苓轻声说着:“这个你不必知道,要下手的时候,会有人通知你。”
“这段时间,你便在冷宫好好养精蓄锐吧。”
说罢,雪苓提着宫灯和食盒悄悄出了冷宫的门,身影渐渐没入黑暗里。
月色渐浓,奢华喧闹的中秋家宴也进行到了尾声。
两仪殿内,陛下今日多喝了点酒,眼神已经有些不清明。
皇后将此情景纳入眼里,在一侧温声问着:“陛下,不如咱们回去歇息?”
今日是十五,按理说应该是中宫侍寝。可今日特殊,是毓贵嫔初日入宫,陛下心思难测,保不齐会做什么选择。
毓贵嫔虽是太后侄女,可皇后身为中宫之主,自然不希望连今日都被要人抢走。
因此,她才在陛下醉酒时,轻飘飘的提上一句,以期他能想起来今日他本该去凤仪宫就寝。
谁知陛下闻言,只是默了半晌,淡声道:“今日回太极殿。”
皇后只怔了一瞬,很快便牵唇笑起来,很是贤惠大度地说着:“好,蔡山,还不来扶陛下回宫。”
虽然希望落了空,但陛下去太极殿独寝,可要比临幸毓贵嫔好上太多了。
毓贵嫔是新妃,她若是今夜侍寝,那无异于是在当面打皇后的脸,陛下若是去了凤仪宫,又会叫毓贵嫔心中不满。
如此一来,独寝倒是最好的折中法子了。
时候不早了,沈淮随口说了几句,叫诸人尽兴,和皇后率先站起来离了席。
下座的妃嫔皇室眼见陛下要走,自然也不愿多留,一个个起了身,互道再会,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两仪殿。
殿前,沈淮刚坐上御辇,单手支头眯上了眸子,准备回太极殿小睡。
不远处的朱宝林却突然弯下了腰,像是十分不适的模样,不多时,她身边的翠梅一路小跑过来,焦急道:“陛下,小主方才下台阶的似乎险些摔了,这会儿受了惊吓,怕是有些动胎气,您快去瞧瞧小主吧。”
沈淮身侧才坐上凤辇的皇后身形一顿,眼中顿时便有些不悦。
她堂堂皇后尚且在此,竟能被翠梅生生忽视了过去,究竟是真的动了胎气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朱宝林自己心里清楚。
沈淮醉酒尚有些头脑发昏,反应也格外迟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