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将她拦腰抱起来,并不多说,只粗浅说了句:“关于玄王的事,倒不十分要紧。你乖乖坐下,别乱动。”
苏皎皎被陛下抱到榻前,重新拿起那本棋谱,翻开到自己看的那一页,温声说着:“那陛下画吧,皎皎看棋谱。”
作画是长久的功夫,沈淮傍晚才来,时间十分紧迫。
但兴起作画是情趣,沈淮并不着急。
他亲自动手将笔取出,又调好颜色,正要动笔的时候,抬起头看着苏皎皎,脑中却忽然想起了玄王白日来太极殿同他说的请求。
“陛下,臣弟想请您革去臣弟身上的职务,允臣弟闲云野鹤,游历四方。”
玄王虽是皇室,但沈淮从未给他分过什么不堪重负的压力,至于闲云野鹤,更是不在话下,只是看他自己的心意罢了。
他没有亲手足,只有这么一个堂弟,还算感情不错。好端端的说要革去身上事务,沈淮自然是不能同意。
本以为他是一时兴起,谁知晚上尊长公主就遣人来宫中求见,说是玄王一事,还请陛下千万不要同意。
尊长公主素来疼爱玄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随着他自己的性子去游山玩水。
只是她们母子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才惹得玄王想离开长安,沈淮也懒得多想,委婉拒绝便是了。
从来只有人奔着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去的,没见过有人自请去做一个凡夫俗子。
玄王聪慧又有能力,并不是那种会因一时兴起而做出冲动事的人,便是沈淮深知这点,这才有些烦躁,不愿他离开长安。
不过索性他已经婉拒,玄王就是还有此意,也会再考虑考虑。
月华如水,美人卧榻,沈淮执笔勾勒出她的轮廓,心也不知不觉地静了下来。
宫中妃嫔虽多,可苏皎皎却是最得他心意的那个。
在她身边只觉得舒心。
与此同时。
永安宫同心殿。
毓贵嫔坐在梳妆镜前,问着:“陛下今夜点寝了谁?”
服侍在侧的小宫女说着:“回娘娘,刚刚宫人来报,说陛下亲自去了瑶仙殿,许久未出,想来是要留宿了……”
说话的宫女自知毓贵嫔厌恶珍贵嫔,因此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不足,小心打量着她的表情,声儿却说的越来越小,生怕毓贵嫔生了不悦,再朝她们发难。
果不其然,毓贵嫔一听到瑶仙殿三个字,神色立刻就变了。原本淡然试珠钗的脸色顿时带上几分恼意,将珠钗重重往桌子上一拍,怒道:“怎么又是瑶仙殿!”
这半个月来,表哥已经很少来她的同心殿了,反而是愉才人后来居上。
可就算恩宠更迭,苏氏那个贱人却一直稳稳地,地位不曾有分毫动摇,实在是可恨!
这时,绿宛从外面低着头进来,小声说着:“娘娘,多想无疑,您还是早些睡下吧。”
毓贵嫔正坐在梳妆镜前生气,从镜中一看到绿宛的脸,便想起春日宴那日,苏氏当众掌掴了绿宛的场景。
过去这么几日,绿宛的脸已经消肿了不少,但如今看着还是有些不自然。
绿宛是她的陪嫁丫头,又是贴身侍女,她也是为自己着想才被苏氏抓住了错处。绿宛挨打,就等同于她面上无光,毓贵嫔虽然生气,却也不会责怪绿宛,只是又气又心疼。
气自己没能斗得过苏氏那个伶牙俐齿,只会邀宠献媚迷惑表哥的女人,心疼绿宛在那个小太监手下受折辱。
当初绿夭就是因为苏氏才被宓贤妃重罚,如今绿宛也是如此。
她自问美貌,家世不错,又有表哥的另眼相待,在这宫里是独一无二的高贵,也看不上那些为了荣宠抢破头的女人,只觉得可怜。
只有在珍贵嫔那里屡屡受挫,又屡屡让她怒不可遏,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毓贵嫔压下火气,起身去看绿宛的脸颊,放轻了声音说着:“药膏用完了吗?若是没了,本宫再让人去太医署给你拿一些回来,快些消肿才好。”
绿宛眼中顿时便含了泪水,摇头说着:“还有一些,能用上几日,多谢娘娘……”
她自幼跟在毓贵嫔身边,虽是个丫鬟,可在府上的时候也是人人敬重,连对她大呼小叫的人都不曾有过。
如今进了宫,做了娘娘的掌事宫女,整日里跟在屁股后头的人也是姐姐长,姑姑短的。
只有珍贵嫔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将毓贵嫔放在眼里,这么多的人,说打就打,害她这几日门都不能出,白白承受了不知多少人的嘲笑和眼光。
人人都说珍贵嫔性情温柔纯善,可她分明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绿宛用帕子擦去眼泪,哽咽道:“奴婢挨打不足惜,可奴婢难过的是,珍贵嫔如此跋扈,连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今日陛下又去了珍贵嫔处,也不曾问过那日御花园口发生了何事,奴婢心里替您委屈……”